後院。
曲徑通幽處,禪房草木深,這“法源寺”後院不大,但極寧靜幽美,全寺一片黝黑,只有靠東一間襌房內燈光微透。
而那女子哭聲,即是由這間裡房傳出。
除了哭聲之外,還有個慰勸話聲,那也是個女子:“好妹妹,別哭了,哭不是辦法,也無補於事,多少日子了,自己的身子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仇總是要報的,只等旗主令諭一到……”
隨聽那啼哭女子道:“他為什麼不讓我殺……”
那慰勸女子道:“旗主所以攔你,總有他攔你的道理,好妹妹,你是個明白人,該知道這悲憤沒有用,要化悲憤為力量……”
郭璞聽得清楚,那哭的是呂四娘,那慰勸則是魚娘,他當即淡淡說道:“好話,魚娘說得對!”
禪房內哭聲倏止,燈光立滅,砰然一聲,襌房兩扇門大開,緊跟著掠出兩個姑娘來。
那正是魚娘跟呂四娘,魚娘是一身緊襖褲,呂四娘則是一身黑色勁裝,頭上插了朵白花。
她,美目紅腫,嬌靨煞白,犀利目光直逼郭璞。
只一眼,她立即變色冷喝:“棄宗忘祖、賣身投靠的東西,原來是你!”
嬌軀一閃,含怒撲過來。
郭璞淡然笑道:“魚娘,快拉住她!”
魚娘沒動,剛微愕一聲:“你是……”
呂四娘已然撲近郭璞,抖手一掌,直飛襲腹。
郭璞眉鋒一皺,道:“姑娘跟我有什麼深仇大恨?”
他右掌一翻,砰然輕震,呂四娘嬌軀晃動,駭然暴退,恰好被震回原處。
她神色怕人,一探柳腰,錚然一聲一柄軟劍已執在玉手之中,二話不說,便要抖腕。
倏地一聲沉喝劃空傳到:“四娘,且慢出手!”
一條高大黑影如飛掠到,直落魚娘與呂四娘之間,環目虯髯,威猛懾人,正是那虯髯公!
他那森寒目光一掃郭璞,冷然說道:“郭總管閣下夤夜蒞臨,不知有何……”
郭璞淡然一笑,道:“虯髯老兒,你師徒三人來京何事?”
虯髯公道:“我輩江湖人,何處不能去,那是我師徒之事……”
郭璞道:“這是京畿重地,可巧朝廷殺了呂毅中,又掘了晚村老先生的墓,恐怕你們是來謀刺皇上的吧!”
虯髯公勃然色變,尚未說話。
呂四娘那裡已冷叱說道:“告訴你也無妨,正是,我恨不得剝胤禎之皮,吃胤禎之肉,如今你這滿虜鷹犬能拿我怎麼樣?”
郭璞淡淡說道:“不怎麼樣,那麼你師徒三人來京已非一日,為什麼遲遲不下手?”
呂四道:“那是因為我還沒有找到機會。”
郭璞笑了笑,道:“恐怕是‘丹心旗’傳令,不讓動手吧?”
呂四娘大驚,道:“這,這你怎麼知道?”
郭璞道:“我當然知道,否則我就不來了。”
呂四娘道:“如今你來了,怎麼樣?”
郭璞道:“我有話對你師徒三人說,可否讓我進屋坐坐?”
呂四娘冷笑說道:“你死在眼前,還想……”
郭璞道:“憑你師徒三人,能奈何我麼?”
呂四娘道:“你試試看!”抖腕便要欺上。
虯髯公抬手攔住了她,目注郭璞,道:“閣下有話可以在這兒說。”
郭璞笑道:“虯髯老兒怎也如此小氣?難道忘了嶽墓前事麼?”
虯髯公一怔,道:“我沒有忘,至今我不明白你為何救我師徒……”
郭璞搖說道:“你錯了,我不是單為救你師徒三人,而是救當時在場每一位忠義豪雄,可惜,他們點之不透……”
虯髯公詫異地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郭璞淡淡說道:“虯髯老兒,因為我姓郭。”
虯髯公一怔,郭璞接著又道:“你聽不出我是誰還有話可說,魚娘卻不該聽不出我是誰。”
魚娘美目凝注,道:“我聽出來了,但我不敢相信。”
郭璞道:“世上有些事往往如此,你聽出了我是誰?”
魚娘道:“郭家的燕南六少!”
郭璞笑道:“畢竟魚娘耳聰。”抬手扯落了他那特製面具。
魚娘一怔,隨即喜呼:“六少,果然是您……”
郭璞點頭說道:“不錯,魚娘,世上只有一個郭燕南!”
虯髯公與呂四娘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