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之一,宇文神舉一旦接下這任務,怎都會在這次試探性的小規模進攻裡拿出不一定符合實情,卻最符合宇文邕心意的結論——前入賊境,備見敵情,觀彼行師,殆同兒戲云云。
“齊王此策甚佳!”宇文邕欣然採納,並囑咐何泉道:“即令宇文神舉儘快施行。”說話間忍不禁抬手撫了撫鬢角。
這看似僅是不經意間的小動作,落入何泉眼中,卻使得他心生寒意,恭聲應諾之餘,暗暗為宇文憲可悲——皇帝這是愈發忌憚宇文憲的智計武略,尋機將其處死的心意隨之再次加深。
身為宇文邕的貼身近侍,何泉如何不知,宇文邕手指所撫之處的漆黑鬢角實則因去歲在妖女身上所栽的跟頭而生出片片白霜,只是以特殊顏料染成黑色,掩人耳目罷了。
每當宇文邕輕撫鬢角,就似在提醒他自己的身子骨本元有虧,壽數大減,理該趁早為太子宇文贇剪除隱患,鋪平道路……
如此則宇文憲這般文武雙全、聲威卓著而有望與太子宇文贇爭奪皇帝位的血親皇族,便成了宇文邕的眼中釘,肉中刺。
偏偏宇文憲如今正自年輕氣盛,胸懷建功立業、開疆拓土的壯志,盡心為國,即使明知自己功勞越大,死期越近,卻還是每每不經意間便鋒芒畢露,未能藏拙。
或許,宇文憲心底對那至高無上的位子未必不是還存著一絲幻想……
暗歎帝王之家波雲詭譎的同時,何泉並未忘記此來的目的,連忙稟報道:“陛下,驃騎大將軍裴矩恭候召見。”
宇文邕大喜過望,朗聲道:“快宣!”
何泉應命而去。
宇文邕哈哈一笑,對眾人打趣道:“裴卿一去數月,了無音訊,莫不是在某處青山秀水之地金屋藏嬌?”
說著臉上浮現恍然之色,“哦,是了……裴卿定是嫌他叔父的府邸過於簡陋,容不下他的鶯鶯燕燕。
既如此,朕欲將已故晉國公之府邸賜予裴卿,諸位以為如何?”
宇文憲眼神微縮,卻毫不猶豫的與其餘二人一齊躬身呼道:“陛下聖明!”心中卻忍不住想到:晉國公宇文護當初權傾朝野,其府邸之寬廣華貴,堪比兩三個親王之宅合併。自宇文護伏誅,皇弟宇文直就曾懇求皇帝將此府邸賜予他,卻遭皇帝嚴詞拒絕,如今皇帝卻輕描淡寫的將府邸賜予裴矩,足見皇帝對其親近信賴至無以言表,猶勝一母同胞的兄弟手足……
宇文邕微笑道:“嗯,有屋亦得有人,便撥給裴卿美貌宮女、各色僕役各一百。”
宇文憲自忖摸準了皇帝的心思,跟著建言道:“裴將軍青年俊傑,國之棟樑,豈能不以名媛相配?高門廣宅,亦不可久無女主打理。
皇妹西河公主、義歸公主、襄樂公主漸至妙齡,也到了遴選佳婿的時候了。陛下長兄如父,日理萬機之餘亦得為三位皇妹之事勞心勞力,何不擇其一下嫁裴將軍?”
宇文邕忍不禁再次撫了撫鬢角,微笑道:“日前母后還向朕抱怨終日閒極無聊,此事便交與母后處理吧。
待母后探問過三位皇妹和裴將軍的心思,若果有情投意合的一對兒,再由朕下旨賜婚即可。”
說話間,胖太監何泉領著石之軒到來,“微臣拜見陛下……”
久別重聚,君臣同僚間自是好一番噓寒問暖,情義拳拳。宇文邕開懷之下,留眾人在宮內宴飲許久,方才各自燻然散去。
…………
大德殿內,宇文邕一手拿著冰水浸過的毛巾擦拭額頭,緩解酒意,一手舉著奏摺,細細閱覽,勤政不怠。
忽見同樣面帶三分酒意的宇文憲去而復返,神情肅然,似乎有事上奏,一旁伺候何泉連忙也給他奉上一條冰毛巾。
宇文憲稍稍整理儀容,毫不避讓的直視著宇文邕驚疑的目光,沉聲道:“普六茹堅相貌非常,城府深沉,臣每見之,不覺自失,恐非人下,請早除之。”
宇文邕目光一閃,深深的凝視宇文憲一眼,饒有深意道:“朕自有分寸,憲弟衷心我宇文氏社稷,朕心甚慰。”
心下暗歎:若非宇文憲皇室宗親的血統太過敏感,憑此智計才具和眼裡不容沙子的忠直個性,倒是個上佳的輔政託孤之臣!
宇文憲自知此類事歷來言多必失,點到即止便可,當即行禮告退。
宇文邕目光出神片刻,卻見石之軒同樣去而復返,不由心念一轉,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口吻:“裴卿來得正好,齊王剛剛密奏於朕,說普六茹堅貌有反相,頗具人主氣象,讓朕早做決斷……
裴卿說說,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