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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當我想談的時候,跟您談論最主要的事情,從您這方面來說,也不應該對我隱瞞什麼。我希望哪怕是有一個人可以什麼都談,就像跟自己談一樣。他們突然開始說,我在等您,我愛您。還在您來以前就這麼說了,而我沒有把信拿給他們看;而現在大家已經都在這麼說了。我想做個勇敢的人,什麼都不怕。我不願意去參加各種舞會,我想做能帶來益處的事。我早就想離開了。我被關在他們那裡20年,而且老是要把我嫁出去,還是14歲的時候我就想逃走,儘管那時還是個傻瓜。現在我已全部盤算過,並且等您來,好向您打聽國外的一切情況。我一座哥特式教堂也沒有見過,我想去羅馬,我想參觀所有學者的書房,我想在巴黎學習;最近這一年我做著準備,學習,讀了許多書;我讀了所有的禁書。亞歷山德拉和阿杰萊達可以讀所有的書,她們可以,而對我則不是全給讀,對我有監督。我不想跟姐姐們爭吵,但是我早就向母親和父親宣佈,我想徹底改變我的社會地位。我決定從事教育工作,我指望著您,因為您說過,您愛孩子們。我們可以一起搞教育,即使不是現在,也可以在將來,怎麼樣?我們將一起給人們帶來益處;我不想做將軍的女兒……您說,您是個很有學問的人嗎?”

“哦,根本不是。”

“這很遺憾,而我以為……我怎麼會這麼想的呢?您反正得指導我,因為我選擇了您。”

“這很荒唐,阿格拉婭·伊萬諾夫娜。”

“我想,我想從家裡逃走!”她喊道,她的眼睛又閃閃發亮,“如果您不願意,那麼我就嫁給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諾維奇。我不希望家裡人把我看作是個令人討厭的女人或者天曉得為什麼指責我。”

“您神經正常嗎?”公爵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指責您什麼?誰指責您?”

“家裡所有的人,母親,姐姐們,父親,ω公爵,甚至您那可惡的科利亞。如果他們不是直截了當地說,那麼也是這麼想的。我當著他們大家的面說這點的,對母親、對父親都說了,媽媽因此病了一整天,第二天亞歷山德拉和爸爸對我說,我自己也不明白我是在撒謊,也不明白究竟說了什麼話。我立即乾脆地加以駁斥說,我已經明白了一切,明白了所有講的話,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還在兩年前我就故意讀了保爾·德·科克*的兩本小說,為的是瞭解一切。媽媽一聽說,差點沒昏倒。”

公爵突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他凝神望著阿格拉陋,莞爾一笑。

他甚至不相信,在他面前坐著的竟是那個高傲姑娘,她曾經那麼傲慢地給他念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諾維奇的信。他不能理解,這麼一位目中無人、冷酷無情的美人,竟然會是這麼一個孩子,也許,現在真的甚至不對所有的話都理解的孩子。

“您過去一直在家裡生活嗎,阿格拉婭·伊萬諾夫娜?”他問,“我想說,您從來也沒有到哪兒去上過什麼學校,沒有在貴族女子中學念過書?”

“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沒有去過,一直在家裡待著,就像把我塞在瓶子裡似的,然後直接從瓶子裡放出來就嫁人;您幹嗎又笑了?我發覺,您好像也在嘲笑我,支援他們這一切,”她威嚴地顯露出溫色,補了一句,“請別生我氣,我本來就不知道我究竟怎麼了……我確信,您到這裡來滿懷著信心,認為我愛上了您,叫您來約會,”她氣沖沖地斷然說。

*法國通俗小說家(1794一1871)。

“昨天我確實曾害怕是這樣,”公爵憨厚地說走了嘴(他非常窘困),“但今天我確信,您……”

“什麼!”阿格拉婭高聲喊了出來,下唇突然問動起來,“您害怕我……您竟敢認為我……天哪!您大概懷疑,我叫您到這兒來是要誘您上圈套,然後讓別人在這裡撞見我們,迫使您跟我結婚……”

“阿格拉婭·伊萬諾夫娜!您怎麼不容臊?在您純潔之暇的心靈中怎麼會產生這麼骯髒的念頭?我敢打賭,您自己也不相信您說的任何一句話……而且您自己也不知道,您說了些什麼!”

阿格拉婭坐著,固執地低著頭,彷彿自己也為剛才所說的話嚇壞了。

一我根本不覺得害臊,”她低聲說,“憑什麼您知道我的心靈是純潔無暇的?那時您怎麼敢給我寄情書的?”

“情書?我的信是情書!這封信是最恭敬的信,這封信是在我生活中最艱難的時刻內心的流露!我當時想起您就像見到光明一樣……我……”

“好了,好,好,”突然她打斷他,但完全已經不是剛才那種口氣,而是充滿了懊悔,幾乎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