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能將這門弄得像皇宮似的。也要有宮殿的感覺,需要有幾個院落,分別代表著主人的地位。
這座“宮殿”,選的是山西的一座民俗博物館,此前是某個票號老闆的家,也就是日後電視劇《喬家大院》所表現的那個地方。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張藝謀拍戲,每次在劇本上下的工夫特別多,不僅劇本完成後需要集體討論多次,而且就是在拍攝過程中,每天他都要將所有人叫到一起攢戲,攢著攢著,實際拍出的戲與劇本就有了較大距離。
在小說中,在陳家老爺陳佐千身上花的筆墨較多,儘管如此,這個人物仍然顯得單薄和概念化,在編寫劇本時有所加強,可直到開拍時,這個人物仍然未能豐滿起來。
出演陳佐千的演員早就定好了,他是北京電影學院表演系教師馬精武。這次,張藝謀沒有找一個像姜文或者李保田那樣知名的男演員來和鞏俐配戲,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部戲中男主角的戲不多。然而,在一部戲中,別說是一個男主角不出彩是大忌。
既然陳佐千這個人物太弱,就只有一個辦法:加強。
已經加強了許多次,戲也增加了不少,並且已經拍了很多條,可張藝謀仍然覺得這個人物太弱。
為什麼太弱?原因很簡單。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即便尊貴如皇帝,大概也無法處理好妻妾之間的明爭暗鬥和爭風吃醋。這類男人往往會採取和稀泥的態度處理各種紛爭。這種態度決定了他沒戲,很難突出自己的性格。有了這樣一種背景,這個戲還能怎麼加強?
試過很多次,都不能達到效果,張藝謀於是想:既然加不行,那不如減。
這確實是一種有益的思考,當一件事做加法不能成功的時候,做減法或許就是一個好的辦法。沿著這個思路,張藝謀將陳佐千的戲一減再減。減到最後,他竟然發現,這個人物在整個戲中,既不能不存在,其實又可以根本沒戲。不能不存在,是因為此人作為一種封建的力量客觀地存在著。失去了他,這種力量就消失了,劇中人物的諸多爭鬥似乎就沒有了目標。說他可有可無,是因為他實際充當的角色只是一個平衡各方力量的和稀泥的裁判。既然如此,裁判為什麼不能到場外?
牆內開花牆外香(3)
於是,張藝謀進行了一次大膽的嘗試,乾脆讓陳佐千變成一個影子,這個影子成了一種象徵,一種客觀又無處不在的力量。
這是一部震撼了無數中國人的電影,其力量從何而來?顯然,是鏡頭語言所體現的,是整個故事的緊湊節奏和特殊色彩加上極度寂靜的現場氛圍帶給我們的。
如果撇開這些電影手段,鞏俐在戲中的表演也有些出彩之處,其中有很多場戲給觀眾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比如頌蓮找出雁兒私藏燈籠一場戲以及雁兒跪在雪地裡,頌蓮卻在房間裡接受煎熬的一場戲等。
因為張藝謀所運用的獨特的電影藝術手段,使得這些戲假若不由鞏俐來演,換了另一個演員,也很可能是出彩的。恰恰是這一點,也從另一面證實了張藝謀電影的一個弱點,那就是對於人物的淡化甚至是符號化。
張藝謀太善於運用色彩,太善於利用鏡頭,這些已經給了觀眾極其強烈的視覺衝擊力,以至於觀眾完全可以忽略演員的存在,更忽略演員的演技。
從這個意義上說,張藝謀將陳佐千處理成符號性人物,處理成一個影子,屬於神來之筆,此外的其他人物也難說不是影子不是符號。這也同樣是張藝謀的神來之筆。
儘管這部影片講的是一夫多妻的封建制度,可命運卻比《菊豆》要好。《大紅燈籠高高掛》與觀眾見面了,在國內受到空前歡迎。據說,票房創下了華語片的最高紀錄。在當年的威尼斯電影節上,這部影片奪得了金獅獎。同時,張藝謀的影片第二次被奧斯卡提名。與前一次提名不同的是,這次張藝謀等人獲得了飛往美國的機會,主持人也因此頗有意味地宣佈:“今天,我們的5位客人全部到齊。”全場以極其熱烈的掌聲,回報了他們的出席。
頒獎儀式上還有另一則花絮。頒獎的前一天,好萊塢華裔女影星、奧斯卡評委盧燕女士對張藝謀說:“藝謀,你再不能不在意了。我忍了很久,本想不告訴你,評委的一位主要成員親口告訴我,《大紅燈籠高高掛》拿獎的可能性非常大。你要做些準備。”
有了這句話,張藝謀很是激動了一下,以他拿數個國內和國際獎的經歷和經驗,大概是不會有意外了。同行的臺灣以及香港朋友也都紛紛向他祝賀。
張藝謀知道,奧斯卡是全世界電影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