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美低頭不語,說她沒對張永武講,但對楊小惠講了。
我們看出,劉美不怎麼願接受我們的批評,臨出門時她還軟中透硬地說:“父母正確時為父母,不正確時就不為父母!”
我們尷尬地站在那裡,好長時間呼吸不暢通。
愛人最後問了一句:“咱一輩子也不要孩子吧!”
十一
劉美把套裙脫下來,還給張永武。張永武說:“你張叔一不是反革命二不是盜竊犯,而是響噹噹的企業家,給你買套衣服還犯法嗎?穿,你給我穿!這是你自己掙的,這些日子你幹了不少活兒,按勞取酬!”
楊小惠說劉美:“你爸你媽真是傻蛋,我賺件衣服回家,我爸我媽樂得都合不攏嘴!”
後來我們發現劉美始終沒穿張永武給買的套裙,但她卻穿了一套更時髦更講究的套裙,這套裙的設計既雅緻又豔麗,穿在劉美身上,升騰著青春朝氣,同時又有一股貴重感。
劉美十分喜愛這個套裙,出門總是穿得整整齊齊,在樓梯上驕傲而矯健地邁著步子。年輕人很容易忘卻不愉快的事,劉美依舊滿臉春風,和楊小惠嘰嘰喳喳地講著笑著。
我愛人被劉美的新套裙迷住了,躍躍欲試也想買一件。她說這種樣式的套裙太絕太妙了,電腦繡花的花樣凝重而典雅,領圍袖口裙襬卻又飛揚著現代式的花邊。關鍵是那瑩瑩的中性色澤,在明亮的陽光下,它發暗,顯得沉穩;在陰暗的樓道里,它竟又能閃閃發亮,充滿活力。沒結婚的女孩子穿這種套裙,具有千金小姐風姿;結過婚的女人穿這種套裙,又多一種貴夫人氣派。我說你乾脆寫一篇散文讚美套裙吧。她說對時裝你們男人全是休止符。
我愛人迫不及待地問劉美套裙在哪兒買的,多少錢。我在旁邊有些慌,怕這套裙還是張永武買的。
劉美笑吟吟地說是她父母託人到香港捎的,在香港也是最新款式。劉美說想不到她父母會這麼兩下子,超現代審美意識。
我愛人說:“天下再也沒有比你父母再好的人了!”
劉美甜甜地回了一句:“那是呀!”
張永武並不是一帆風順,他也經常出些什麼事故,哪條魚病啦,哪條魚突然翻白啦,弄得他不時地暴躁。他大概在另外什麼地方還養著魚,所以總是來來去去地跑。連楊小惠都說:“誰也弄不清老闆養了多少魚!”
張永武最傷腦筋的是餌料,也就是河溝裡的小草魚。今年天旱,各處河溝都相繼乾涸,捉草魚越來越困難。沒有那些活蹦亂跳的小草魚,張永武就得宣佈完蛋。龍魚大概是魚世界的貴族,食譜極其講究,除了活蹦亂跳的新鮮小草魚,其餘的食物不屑一顧。張永武試著喂新鮮的肉、煮熟的肉和從商店買來的各種魚飼料。龍魚見了這些雜食,眼都不斜一下,依然高傲地揚著頭,穩重而一絲不苟地迴游著。
實在餓得不行了,一些可能是品位不高的龍魚,偶爾咬幾口熟肉,但那些氣勢不凡的龍魚依然如故。
張永武心疼得幾乎要抱著魚缸號哭一場,不時可以聽到他長吁短嘆,唉聲嘆氣。由於不景氣,張永武有時拿小惠撒氣,經常無緣無故呵斥,有幾次小惠氣得殻�'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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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鄰右舍(14)
劉幹部在屋裡幸災樂禍,他呷了一口茶對我說:“那邊看來日落西山了!”
停頓了一會兒,他又說:“一個無賴就能開公司就能發財,那世界也太簡單了!”
劉幹部對楊小惠悻悻於懷:“現在的青年太沒思想,太沒志氣!被一個無賴肆意欺負,竟毫無反抗意識。要是我,乾脆就罷他的工!外面有那麼多工廠單位,到哪兒幹不行,卻偏跑到這個無賴手下當奴隸!”
劉美說:“你說得不對,楊小惠不是甘受欺負的人。她說到哪兒幹也不如在這兒幹,這兒活兒輕快掙錢還多。要不是這樣,她早甩了!”
劉美很瞭解內情,她說小惠揀這兒幹有許多好處。張叔特大方,還不到一年,就給小惠買了兩套服裝,一雙鞋,都是名牌,上千元錢呢!另外,張叔高興了,發的獎金也高!
我們四個大人全都啞口無言。
雅雯意外地開了個玩笑:“僱我去幹就好了,不用給工資,光買這幾套服裝我就滿足……”
劉幹部說:“要是再給你買件貂皮大衣,你大概能搬過去住!”
雅雯臉倏地紅了,笑道:“這不是說笑話嘛!”
劉幹部恨恨地說:“不管怎樣,這個流氓要完蛋,你們等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