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剛出城就遭了搶,人也給賊殺了,砍得面目全非的,真是活該!”文若一聽,心裡一緊,忽然覺得身子發軟,兩腿之間似有暖流溢位,兩眼一黑便即昏倒。身邊下人早嚇得慌了神,一疊聲的叫:“快扶福晉回房,傳大夫!”
文若因數日來連日操勞,食不好,睡不穩的,身體已十分疲憊,更兼她其實已有了半月身孕,只因忙於家事,並未留意,所以連自己也不知道,這會一聽這訊息,心裡一急,便致小產。
文若一倒,家裡就更不像個樣子了。下人們見無人管束,誰還肯安分做事?因此一向恭肅嚴整的四貝勒府如今卻是裡裡外外混走混撞,客人來了也無人接待。
大夫們忙了半晌,文若總算幽幽醒轉,便要掙扎著起來,詩兒忙按住她:“格格為了這個家這麼拼命,如今連哥兒也掉了,還不愛惜自己麼?管它外面怎樣呢!”文若忽地想起什麼,抓住詩兒:“怎麼秀菊打發人來取牌子,你們都不在麼?怎麼讓香芸去了?明知道她平時手腳就不乾淨的!”詩兒詫異道:“哪有這樣的事?我並不知道。何曾來過?”文若心內更有幾分明白了,冷笑著。
“你們這是做的什麼?看看外面成什麼樣子!”四爺平穩卻明言壓抑著怒氣的聲音傳來,跟著便見一身朝服的四爺邁進門來,“我……”文若心裡雖然瞭然,卻哪裡能夠說的清楚,滿腹委屈只化作眼淚趟下。詩兒卻氣鼓鼓地回道:“爺這是怎麼了?格格剛剛小產了,還掛心著外面的事,你卻這樣說!”四爺一怔,看向文若:“怎麼有孕了也不告訴我一聲?”文若哽咽道:“我哪裡知道?”旁邊王太醫忙回道:“福晉本來剛剛坐上胎,依脈象看最多半個月,不曾察覺到也是有的。只因操勞太過,胎兒也還未穩定,因此便小產了。以後還當多作調理,安心靜養為上。”
四爺嘆道:“這是為了什麼?身子不舒服,何苦強撐著。你安心休息吧,外面的事,我自會處理。”雖是極力掩蓋,文若仍然敏感地察覺到了他話裡的煩躁,她不是不知道,今天這場聚會的重要,正因為太重要,才可以成為別人手裡的刀啊!
“主子,您剛剛好一點,怎麼能起來呢?主子……”秀菊帶著哭腔的聲音在外面傳來,跟著便見那拉氏打起簾子進來,一臉的蒼白。一見四爺,便福下請安,四爺忙拉住她:“你病得正厲害,怎麼出來了?”那拉氏拿絹子捂了嘴,咳了幾下,:“我聽說若妹妹小產了,嚇的人一下子反而清醒了。這不過來看看。何況,今兒什麼日子?沒個人怎麼行,四爺一個老爺們,難道我們作妻子的,還叫你來操心這些家事不成?我就是掙命,也得拾掇好了。”
文若耳朵裡聽著她這話,一字一句更如針刺般難受,事情如何兩人各自心知肚明,可文若是啞巴吃黃連,此時的她,能說什麼?能辨什麼?那拉氏前面替她打點好了,就算病著也不忘讓秀菊“幫忙”,如今更是強撐病體出來打掃殘局——她還能說什麼?勉強支撐身體,對上那拉氏的眼睛,嘴角揚著,語氣卻分明冰冷:“文若無能,辜負福晉一番心意了。如今一切拜託福晉吧。”那拉氏仍是安慰了文若幾句。便由秀菊扶著出去。
四爺看著她的背影,似乎在思索什麼。文若卻在旁邊一點一點收集著他有些感激、有些歉意、和慢慢放下心來的淡定——彷佛他也相信,只要有那拉氏在,外面的混亂自然可以迎刃而解,而她的心,卻一點一點地沉淪,最終沉在他無限沉重和惋惜的那一句“何必這樣要強呢?苦的還不是自己?”……深不見底。她想笑,可眼裡卻在流淚,她想哭,可嘴裡卻笑了出來:“原來,辛苦到頭,不但是傻傻地往人家圈套裡跳,就連在你心裡,也把我想成了一個為了嫡福晉位置不惜一切的人!”胤禛彷佛有些陌生的看著她,猶豫著:“婠姍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她並不是個沒有分寸的人,想煞煞你的傲氣,或許是有的,可她必定不知道你有孕的事,我也不知道——這真是苦了你。”說著在她床邊坐下來,仍舊像以前那樣,輕輕拍著她,如同哄一個快入睡的孩子。
可文若的心,卻因為他那淡淡的一句更加冰冷起來,“婠姍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多尋常的一句話!可這裡面卻包含了多少的信任和多少年的夫妻感情!她原本以為,不管他身邊有多少女人,他始終是愛她一個的。可是到了此時,才明白,真正的夫妻,不需要甜言蜜語,不需要你儂我儂,只需要關鍵時刻一個篤定的眼神,一句淡淡的“我是知道的。”那份相濡以沫的情分豈是她這個“第三者”可以替代的?她苦笑,原來那拉氏才是他唯一的白玫瑰,而她,卻只是那無數紅玫瑰中的一朵!
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