懾人的呼嘯。黑精慍怒,回了他一掌。李昶卻不擋不攔,只是略側轉了身,用左肩接了下來。黑精衛見他全不抵擋閃避,這一掌未免也就有些高高拿起,低低放下,只在他肩頭一按,便躍開了去。
顧澄知道李昶這是用上了他的羽箭。與黑精衛纏鬥之人被幾枚羽箭迫退,喝罵不絕。李昶運足了中氣叫道:“父親,各位長輩,這女子是我的妻室。她是晚輩,不方便與各位動手。若長輩們覺得李昶有不孝之處,就衝我來吧!”
“衝我來吧”四字此去彼來,迴響不絕,將旁人的聲音一併都掩了過去。顧澄心道:“他的雲籟傳聲好似又精進了不少呀!”
“你好得很呀!昶兒!”與黑精衛交手的一人從臂上起出一隻小箭來,執在手中。旁邊有人打上火,他反覆驗看,語中甚多蒼涼之意:“你十歲那年,是我幫你削製成這種白羽箭的,萬沒料到有一日竟然捱了這樣一箭!”
“火叔爺!”李昶似想衝上前去看他傷勢,卻又硬生生止住了,道:“昶兒不孝,只是昶兒已有了主意,望……叔爺成全!”他這話說起來已有些哽咽。顧澄想:“這便是李家五老中的火老吧!”
黑精衛似乎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便不聲不響地站在了一旁。
李旭一驚就跑了出去,大叫道:“叔爺叔爺!”他跑過黑精衛的身邊時,心裡記恨,也不管自己打不打得過,拔了長劍就向黑精衛刺過去。黑精衛卻只是閃避數下。李昶一把抓了李旭的肩頭,將他的劍奪到手中,然後把他往李歆嚴那廂扔了去,那邊自有人接過了,低聲勸慰著。
顧澄心道:“他們眼下顧不上我,此時不逃更待等何時!”便掀了簾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屋背後走去。他曉得這會子小屋左近都埋伏有李家的人,雖說他的通犀心眼可以大致察覺暗樁們的方位,只是武功盡失,露出一點聲息只怕就會被他們不問青紅皂白地殺掉了,能不能走出去還當真是五五之數。
他一邊走,一邊聽得李昶大聲道:“兩年前李昶出走,就絕沒有想過回去。爹,你就當從沒有我這個兒子,我與李家干係已絕,便如此箭!”顧澄回頭一看,見李昶從懷中取出一枝小箭,兩手一扳,“喀喇”一聲脆響,箭折,白羽飄零於地。
仙人柱後面是一片樺樹林,顧澄扶著樹幹在草叢中挪動,他探知距自己左七步右十步處各有一人埋伏。只是眼下他們都注目於李昶身上,倒也沒發覺顧澄。他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往李昶那邊瞟上幾眼,見火老身子搖晃了一下,指著李昶的手亂顫,道:“你,你,我原想你過了二三年,也該想明白些了,可你居然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前面有一道坡坎,顧澄先探了左足下去,覺得尚堅實,方才把重心移了過去,但右足馬上陷進了一團腐泥之中,他用力拔腳出來,卻身不由己地往前一撲,重重摔在了地上。
耳邊傳來怒吼之聲,也不知是李家五老中的那一個。“李昶!打你一出世我們就抱著你長大,一點一點地教你武功。我們幾個老傢伙這二十多年的心血都用在了你身上。你好,你你,你要走是不是?把這一身武功給我們還回來!”
埋伏的人警覺了,提劍衝了過來。顧澄從地上滾起來,閃到一棵樹後頭。那人的劍一繞,就轉到了樹後,當心而刺。顧澄渾身上下一絲氣力也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柄劍對著他的眉心紮下。
李昶道:“昶兒不孝,武功如今於昶兒是無用之物,請叔爺們取了回去,昶兒絕無怨言!”
顧澄閉目苦笑,看來自己的這條性命是要交待在這裡了。突然那人身子一僵,劍貼著顧澄的左腿側捅進泥土,然後整個人就倒了下來,壓在顧澄身上。顧澄將他從身上推下去,有一雙乾瘦結實的大手將他拉了起來,小聲問道:“澄兒,是你嗎?”顧澄喘了好幾口氣,一時答不上話來。“怎麼回事,你受傷了?很重?”驚慌急促的聲音貼近了,顧澄看清了眼前的蒼老的面孔,蓬亂的白髮和重重褶子後面黃濁的眼睛。
那是九歌劍客。
顧澄自幼父母雙亡,師父愛撫如親子。一日師父取出書信,告知他身世來歷,之後便是萬里風塵如霜,他見到已垂老猶自不甘的爺爺——九歌劍客。世上惟有的血緣之親相擁而泣,聲聲啞哭使得他心若刀絞。夜色中一燈如豆,爺爺讓他發誓,今生今世必要滅了李家,以慰他卅年流離,一世悽苦。那一同浴血戰過的黃昏,齊聲高歌后的月夜,在這家門世仇中一點點沒去了,化作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笑意,窺匿於李昶的身側。九歌劍客當年因為世仇與李家對決,失敗後被迫立下毒誓契約,此生永不得過黃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