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賽戈萊納見她面容窘迫,戲耍之心大起,忍不住逗趣道:“彼得後書裡有言:‘務要尊敬眾人,親愛教中的弟兄。’你怎地忘了?”艾瑟爾臉色一扳,手裡卻有些慌亂,連忙正色道:“經中亦說‘人若愛生命,願享美福,須要禁止舌頭不出惡言,嘴唇不說詭詐的話。’你既是福音傳人,怎可以出言如此輕薄?小心掉進耶路撒冷底下的火湖裡!”
賽戈萊納一聽,笑道:“耶路撒冷底下的火湖?姐姐你定是看多了阿利蓋利·但丁的《神曲》。”歷來基督教對地獄之所在莫衷一是,唯有《神曲》裡提及地獄入口在耶路撒冷,是以賽戈萊納一聽便知。艾瑟爾聽了他的話,嚇得面色更顯蒼白:“我……我只是無意中看到,從不曾偷偷去讀的。”
但丁的《神曲》雖甫一面世便廣受讚譽,但卻為正統派所不容,說其中多有臧否誨淫的詞句,是以當時女修士是絕不準讀的。賽戈萊納見她雙肩瑟瑟發抖,有了幾分愧疚,便寬慰道:“我不去說與嬤嬤知便是,何況《神曲》本是好書,又怕甚麼了?”
艾瑟爾聽了他稱讚《神曲》,大出意外,一雙妙目璨如群星:“你也讀過?”賽戈萊納得意道:“自然是讀過的。”艾瑟爾道:“能問……呃……請問在哪裡讀的?”賽戈萊納哪能告訴她自己是在絕谷底下卡瓦納修士一句句教的,便支支吾吾道:“呃……是在一處教會,那裡藏書甚豐。”艾瑟爾大為羨慕:“你定是看了許多遍。”賽戈萊納道:“莫說看了,我甚至句句都背的出來哩!”
艾瑟爾一聽,大為欣喜,雙手輕扶床頭,腦袋不覺朝賽戈萊納靠去,與剛才拒人千里截然不同。修女不能施粉黛香精,賽戈萊納卻聞到有股淡淡體香傳來,知道她與尤利妮婭一樣是天然幽香,心中舒坦,並不說破。她胸前呼吸起伏,顫聲問道:“你說你能背下來,可是真的?”賽戈萊納道:“自然是真的。”
艾瑟爾喜得閉上雙眼,雙手拄在床頭道:“天主啊,感謝您對我的恩賜。”她忽覺自己失態,面色緋紅,偷偷瞥了賽戈萊納一眼,見他並無異狀,遂扭捏道:“我是在一個俗家姊妹那裡看到《神曲》的抄本。她每日去靜修堂裡默祈,我便偷偷去她床邊看上幾頁。但丁寫的真好,雋永精緻,意味深長,可比聖詠讀著都慰帖呢。可惜那姊妹很快離開貝居因會,抄本也被帶走,我一直不曾讀完,心中遺憾,又唯恐院長大人知道。後面又寫了些甚麼?你能背給我聽麼?”她開頭還娓娓道來,說到後來口氣卻變得急促,顯是求書若渴。
賽戈萊納笑道:“此事甚易,加布裡埃拉嬤嬤既然教你來照顧我。我這幾日便慢慢背誦給你聽好了。”艾瑟爾驚喜無加,不知該如何感謝才好,把床邊的蜜碗端過來道:“你喝你喝。”手裡一顫,碗裡的蜜水灑了出來,黏糊糊地澆了賽戈萊納一臉。她情急之下,扯下頭罩去擦拭,這時賽戈萊納才看到她原來留了一頭褐色長髮,褐亮如油。
此後三日,賽戈萊納靜臥在床,加布裡埃拉嬤嬤偶爾過來檢視一下傷勢,大部分時間都是艾瑟爾陪著他。艾瑟爾一心想聽《神曲》,恨不得日夜都守在床邊,賽戈萊納樂得有人聊天,便一句一句慢慢把《神曲》吟出來。艾瑟爾夙願得償,聽的如痴如醉,幾次感動得雙手捂面哭出來,喃喃世間怎會有如此精妙的詩篇。她怕人發現,不敢抄錄,便隨聽隨背,有時記得不清,還教賽戈萊納倒回去重新背來。花了三天時間,剛剛誦完地獄篇與煉獄篇的一半。
這三日裡,賽戈萊納也曾託艾瑟爾出門偷偷打聽,得知那夜搜捕並無結果,魔手畫師似也逃之夭夭,不知那株四葉三葉草最後落到了誰的手中。艾瑟爾憑著貝居因會的名頭,在城堡內穿梭自如,亦打聽到奧古斯丁被關去了城堡下的水牢,暫無性命之虞。
貝居因會的告喜三聖丸果然藥效顯著,到了第四日,賽戈萊納腰傷已經好了七八分。這一天一大早,就有公爵府上的一輛雙馬四輪大車來到客館門前恭候。加布裡埃拉嬤嬤讓艾瑟爾給賽戈萊納找了托缽僧袍,拿個一頂寬簷風帽戴上,只消低著頭,便沒人能看到他相貌。
有專門的執事迎上去,引著加布裡埃拉嬤嬤、艾瑟爾與賽戈萊納一齊上了馬車,車伕一聲喝叱,馬車便隆隆朝著城堡開去。這一路上城鎮各處彩旗飄飄,喜氣洋洋。貝爾格萊德公爵力抗奧斯曼入侵數十年,深得民心,是以他的壽宴也是舉城同慶,有如收穫祭一般熱鬧。
馬車到了城堡之下,賽戈萊納偷偷掀開窗簾去看,不禁倒抽一口涼氣。眼前好大陣勢,整個護城河邊俱被支起數頂極大的帳篷,儼然如一個集市。這裡招待的都是貝爾格萊德普通市民與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