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樹林極密,大多是經年的蒼勁古樹,樹旁老藤蜷展垂掛,連天接地,宛如黑漆漆的蜘巢。加之夜色漸深,偶爾有小獸一閃而過,鴟梟群翔,林隙之間不知隱著什麼東西。四人不覺都各運內力,提高了警惕。
山路陡峭,到了險峻處甚至要跳下馬牽著坐騎徐徐而行。四人在林裡穿行了足有一個半小時,越走越高,眼前視野豁然開闊。原來這裡是一處深潭,潭水平整如鏡,四圍種了一圈牽牛花與幾截籬笆,潭邊還有一條取水用的青石踏板。想來這裡便是獵人口中所言的林芙潭了。只是荒廢已久,石板之間滿是野草,青苔層層。
羅慕路斯自負是四人中的首領,先踏前一步道:“那獵人說,從林芙潭溯溪而上,便能找到藍鬍子的藏身之所。只是溪流時隱時現,我們須湊緊些,不要走散了。”
他話音剛落,林子中突然傳來一聲尖嘯,潭水猝然一震,泛起層層漣漪。四人大驚,紛紛拎起兵刃,背貼著背,擠在一起。林下風吹草動,似有百十人腳步聲一般,悉悉索索。四人不敢大意,瞪大了眼睛朝黑壓壓的林子裡望去,但見樹影舞動,不知藏著多少魑魅魍魎。
只是這一聲尖嘯後,再無任何聲響。四人又僵持了一陣,羅慕路斯覺得如此下去不是辦法,低聲道:“你們三個不要動,我去探探。”說罷他提著釘錘,朝外走去。當他走到潭邊之時,一個黑影突然“唰”地自潭中一躍而起,撲向羅慕路斯。羅慕路斯猝然受襲,臨危不懼,回手一記西門撐船反砸回去。
不料那黑影身形一滑,復又落回水中,羅慕路斯那一掌只拍到些水花。就在這時,蘿斯瑪麗無聲無息,手裡三道寒星直射向潭中漣漪。原來她在一旁看著,早扣了一把鐵釘在手裡。只是這三枚鐵釘入水之後,並無半點回應,黑壓壓的潭面重新恢復平靜,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羅慕路斯趴在潭邊瞪大眼睛掃視一圈,看到水面沒有血跡飄出,情知師妹發出的暗器並沒命中,心中有些凜然。他們二人均是西門福音門下的佼佼者,剛才那一砸一射,已是迅捷至極,可黑影卻是毫髮未傷,實在教人驚佩。艾瑟爾此時也趨近潭邊,左顧右盼,面露好奇。賽戈萊納唯恐那黑影再暴起發難,連忙把她拽住。
艾瑟爾微微聳動鼻子,忽然拍手笑道:“這黑影逃的卻好。”蘿絲瑪麗聞言先是眉毛微微一翹,旋即冷冷道:“艾瑟爾姐姐,莫不是覺得我們西門一脈濟不得事?”羅慕路斯知道自己這個小師妹心思敏感陰刻,唯恐敵人還未現身,自己陣營先起了內訌,連忙瞪了她一眼:“休要胡說,艾瑟爾姊妹何曾這麼說過?”蘿絲瑪麗蒼白的面上浮起一絲怒容,兩道目光冷嗖嗖地射到艾瑟爾。艾瑟爾卻不以為意,用手指點了點自己鼻尖:“剛才那黑影跳出來的時候,帶有一股腥臭氣味。他現在雖然潛回潭中,氣味卻依然濃烈。我們只消循著味道,何愁找不到他的藏身之處呢?”
其他三人同時吸了吸氣,卻只聞到夜色林間的清洌氣息。賽戈萊納奇道:“我是半點也聞不出來,你是怎麼作到的?”艾瑟爾嘻嘻一笑:“我自己也不知道,從小我就總能聞到嬤嬤藏起來的楓糖香氣,藏到哪裡都沒用。”羅慕路斯伸手按在小師妹肩上,唯恐她又說出什麼不敬的話,恭敬道:“那就請艾瑟爾姊妹快快帶路罷。”
四人離了潭邊,艾瑟爾走在最前面,且走且聞,不時還捧起一掬溪水細細探嗅,羅慕路斯一心護花,持釘錘護在她左右。蘿絲瑪麗走在後面,一言不發,盯著前面的兩個人,面露怨毒。賽戈萊納覺得這小姑娘陰寒難測,忍不住湊過去開口問道:“你整天寒著臉,難道不冷麼?”蘿絲瑪麗眼中怒意大盛,朝賽戈萊納道:“滾開。”她一貫冷漠寡言,今天對這頑劣小賊說的話,已經算得太多了。
賽戈萊納想到她在貝爾格萊德城裡無聲無息刺自己的那一刀,少年之氣大增,半是嘲諷半是逗趣道:“姑娘家生得這副冷臉,以後如何嫁得了人?”話音剛落,寒星一閃,一枚鐵釘朝著自己面門射來。饒是賽戈萊納身法了得,立時閃身避開,可在如此之近的距離,還是擦破了鼻頭。賽戈萊納摸摸自己鼻子,已是溫溼一片,後背不禁一涼。賽戈萊納自涉世以來,也接觸了許多女性,象這個女子這般出手狠辣的,卻還是第一次,不禁怒道:“天主教導世人要寬仁慈善,你身為聖門弟子,出手竟如此陰狠決絕!”蘿絲瑪麗把鐵釘收入懷中:“背主之人,必施以雷霆之怒。你瞞得過嬤嬤、瞞得過城主與大師兄,卻瞞不過我與家師。”
兩人正鬥著嘴,卻同時眉頭一皺,覺得空氣中腥臭之味大增。前面艾瑟爾也停住腳步,與羅慕路斯並肩而立,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