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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烏亮指甲,輕輕撥動,一串絃音激射而出。這絃音頗為動聽,卻暗含著難以言說的莫名旋律,時而慵懶如貓,時而狡黠如狐,似有一位絕色美女搔首弄姿、撩撥挑逗一般。饒以卡瓦納修士的定力,心神亦是一滯。

杜蘭德怒道:“兀那妖女,休要旁施暗箭!”那女子輕啟紅唇,嗔怪道:“他們自打他們的,我自彈我的琴,幹卿甚事?”杜蘭德冷笑道:“我豈不知,你這是塞壬魔音,專攝人心魂。想必尊價就是塞壬琴姬艾比黛拉了!”艾比黛拉發出銀鈴般笑聲:“哦呵呵,算爵爺你眼尖。只是你縱然知道,又能把奴家怎麼樣呢?”

波蘭四凶虎視眈眈,布朗德諾與賽戈萊納俱不能戰,杜蘭德確實不能孤注一擲與艾比黛拉爭鬥。艾比黛拉算準了這一點,便擠擠眼睛,捉狹道:“爵爺既不來憐惜奴家,那奴家可要繼續彈哦。”手中撥動琴絃不斷,陣陣魔音送入在場眾人耳中。尋常人聽,不過是嫵媚之樂;只苦了卡瓦納修士,這魔音根本就是衝他而來,每當他欲發勁變招的關節,魔音就忽地拔高,生生將節奏打斷。馬太福音講究連綿圓融,被這麼一騷擾,登時無法一氣連貫,變成一堆散亂劍招,威力大減。

奧斯特豪特精神大振,圓桌劍法源源不斷,壓制之勢頓成。卡瓦納修士勉力支撐,一壁要與強敵折衝,一壁還要提防魔音入腦,束手束腳,被奧斯特豪特連連逼退,眼見要退到懸崖邊緣,重蹈騾馬覆轍。他雙腿一頓,使出一招“亨利立雪”,登時站得穩穩,任憑身子在崖邊如何飄搖,只是不倒。

四百年前,德意志皇帝亨利四世為求教廷寬宥,在卡諾莎城堡赤足披氈,立雪三日,才蒙得格里高利七世教皇赦免,教廷風光一時無二。卡瓦納修士施出此招,一來是鞏固下盤;二來是暗示奧斯特豪特,縱然你是皇親貴胄,亦要服於教廷之威。

奧斯特豪特自然知道這個典故,輕蔑一笑,手中越攻越快,艾比黛拉的琴聲亦一陣緊似一陣。當此關頭,一聲哨響忽地加入戰團。這哨聲清越,如乳燕初翔,響徹山谷,一時琴哨合鳴,音律和洽無間,煞是動聽。若給外人聽了,只道是兩位樂友高山流水,心意相通。艾比黛拉卻暗咬銀牙,哪裡有什麼知音,這哨聲一入,恰好能彌補魔音切斷之處,等若沖淡攝敵之能,再難攪亂卡瓦納修士心神。她精熟音樂,知道哨聲如此效用,與內力深淺全無關係,純是樂理合榫,因此不能以內力催回。於是她撩起額前黑髮,抬首望去,只見賽戈萊納待在杜蘭德身旁,口噙翠哨,如絲金髮隨山風飄起,一對純淨無比的碧藍雙眸正望著自己,心頭竟然一漾。

那邊廂卡瓦納修士沒有魔音牽制,心無旁騖,逐漸又將劣勢扳了回來。圓桌劍法與馬太福音一攻一守,依然是一個五五對分的局面。

奧斯特豪特沒料到這個其貌不揚的托缽僧如此難纏,好武之心逐漸化作不耐。他揮起細劍用了個“纏”字訣,促嘴唿哨一聲,波蘭四凶得了命令,一起朝杜蘭德撲來。艾比黛拉換了條荊刺長鞭,也加入戰團。

卡瓦納修士極有涵養,此時也遏不住怒氣道:“原來說好單打獨鬥,你們竟說話不算!”奧斯特豪特長笑道:“誓言云雲,無非浮雲而已,堂堂活人,豈能被這些陳腐教條拘束。人生在世,終究是要隨性而為吶。”口吐歪理,手裡攻擊不斷。卡瓦納修士這才想起此人既然綽號是豹王子,自然是狡詐其性。他欲返身去救杜蘭德,怎奈奧斯特豪特細劍纏的緊,加上艾比黛拉也來助陣,自救尚且不暇,遑論救人。

波蘭四凶開始時緩緩而行,旋即突然加速,四人立時分作左、右、上、下四路,高攻上路,瘦攻左路,胖攻右路,侏儒貼地朝著下三路滑來。這一勢極象當年蒙古西征,鋪天蓋地,任敵人再強,兩手總難敵這四面八方而來的攻擊。有多少前來討伐這四凶的英雄豪傑,都死於這招手上。縱使杜蘭德十成狀態,亦難逃一劫。

杜蘭德從懷中抄出一本灰皮古書,衝身側深崖一揚,厲聲道:“你們再靠近半步,我便將《箴言》丟將下去!”奧斯特豪特見狀,連忙喝止四凶,原本動如脫兔的四凶說停即停,靜如處子——他們四人確是處子,只因降生時便是天閹。卡瓦納修士趁機退回到杜蘭德身前,他們三人皆立在崖邊,背後深澗,身前六名敵人呈半圓狀圍住。布郎帕德躺在地上,心中著急卻無能為力,嘴中只是英狗、英狗,怒罵不休。

奧斯特豪特聽的厭惡,飛起一腳,踢中他咽喉金牛宮啞穴,布郎帕德頓覺血液倒轉,喉嚨荷荷只是說不出話來。奧斯特豪特轉來對杜蘭德道:“此書一丟,我們固然是得不到,爵爺你的使命亦難完成,一世名聲豈不是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