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南山轉過身來,臉上帶了一絲迷惘之色,看去也是一片茫然,道:“景少爺,這些事我就不知道了,只曉得當日內宅中突然傳出大老爺生了重病,結果第二天夜裡就走了。”
王宗景看著他臉上的神情,沒有再說什麼,南山則是沉默了片刻後,又繼續開始清掃整理這間屋子。在略帶沉悶的氣氛中,兩個兒時一起長大的朋友,不知怎麼在久別重逢的高興之後,隱約中卻有了一分淡淡的隔閡與陌生。
王宗景坐在位置上,看著南山在屋裡忙碌著,也沒有上去幫把手的意思,臉色在聽到那個訊息最初的驚愕過後,也變得淡淡的,只是看著南山的目光中,偶爾間會流露出一分複雜的神色。
當南山打掃完最後一個角落,直起身子的時候,蒙塵多日的土字房曱中已是煥然一新,空氣中帶著淡淡的新鮮水氣,就連地面上的青磚都彷彿明亮了許多。南山滿意地點點頭,轉過身來,忽然“啊”了一聲,卻是一拍腦門,笑道:“我怎麼忘記給你倒水了,景少爺,你等等,我這就去……”
王宗景搖了搖頭,卻是站了起來,道:“不用了,小山,你長途而來,又打掃了這麼久,先休息一下吧。我就住在隔壁的火字房,你有空就去我那兒坐坐。”
南山怔了一下,“哦”地答應了一聲。王宗景向門外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他一眼,道:“小山,從今天開始,以後就不要再叫我景少爺了。”
“啊?”南山看著有些茫然道,“怎麼了?”
王宗景看著他道:“這裡是青雲門,再不是龍湖王家了。而且你現在既然進了青雲別院,便和我一樣是參加青雲試的弟子,從今以後,你便叫我的名字宗景吧。”
南山遲疑了一下,看王宗景臉上神情堅決,並無他意,這才低聲答應了下來。王宗景點了點頭,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觸手處只覺得那衣衫下的皮肉結實渾厚,看來南山體形雖然稍胖,卻並非是普通的虛胖之人。在心中掠過這麼一個念頭後,他對南山道:“小山,青雲試機會難得,我在這裡數月,所見所聞,這青雲門中的確有許多德高望重、神通廣大的仙師前輩,若果然能拜入山門,便是我們一生受用不盡的好處。所以,你既然遲來了兩個月,便更要加緊修煉,爭取一年後能留在青雲山上。”
南山身子微動,隨後重重點頭,看著王宗景道:“我知道了,景少……宗景,到時候我們兩個人一起留在這裡,一起拜師學道,學成之後,我們還可以一起去雲曱遊天下。”
王宗景看著他那張略帶興奮而憧憬的臉,微微一笑道:“好啊。”
然後他轉過身子,走了出去。
南山站在屋子中間,看著王宗景高大的身子出了門,又從屋外抄手遊廊上走了過去,路過視窗,一路聽著腳步聲,那是回火字房去了。南山臉上的笑意慢慢退去,怔怔地看著那個目光所不及的方向,就這樣獨自一人一直站了很久很久。
※※※
關上房門,門框處發出一聲“吱呀”的低沉聲音,加上窗扉也是關著的,所以火字房裡的光亮一下子就暗了不少。不過因為是白日,屋中還算亮堂。王宗景站在門口處,目光掃過眼前這一間他這些日子以來早已熟悉無比的屋子,緩緩地吐出了胸間的一口悶氣。
然後,他走到桌邊,坐了下來,眉頭微皺著,似乎在思索著什麼,過了一會兒,他目光轉動處,看到桌上有筆墨紙張,卻是拿起毛筆,在紙上緩緩落筆,寫下了“南山”二字。
他的字並不如何飄逸灑脫,透著一股平凡樸實,這幾年來他在渺無人煙的原始森林裡度過,還能記得寫字都是靠著小時候的記憶了,更不用說能寫得好看到哪兒去。王宗景盯著那南山二字看了一會兒,眉頭仍是皺著,思索了一陣後又緩緩提筆寫下了另外兩個名字,卻是王瑞武與王瑞徵二人的名諱。
這一次,他的臉色看著有些陰沉,紙上的那兩個相近的名字,一個死人一個活人,同族叔伯,先後接掌了龍湖王家的權柄。忽然,他伸出手去一抓白紙,卻是將這張寫了三個名字的白紙揉成一團,丟到一旁,隨即坐在桌前椅上,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又是默默提筆在新的一張白紙上開始寫字。
南石侯。
他慢慢寫出了這三個字,手很穩,但動作很慢,從他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情緒變化波動,並且在寫出這三個字之後,王宗景便再也沒有動筆寫其他的字跡,而是默默凝視著這個名字。
屋內的光線緩慢而悄無聲息地變幻著,似乎預示著屋外天氣的變幻,漸漸地當光亮黯淡下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