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雙手覆在已逝的陵親王蒼白的手上。好冰啊,曾幾何時,他的手是那樣的寬大,那樣的溫暖,到如今卻如何會……
“娘……娘……”尤雨突然尖叫起來。
福晉一驚,回頭看時,卻見墨言柳胸口汩汩地淌出血來,她將手中鋒利的匕首地直直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墨言柳!……”福晉忙扶住她,將手中的絲絹捂在她的胸口,希望能止住她的血,但一切都只是徒勞,她手中絲絹都已經染透了,鮮紅的血卻還是不斷地從她手下溢位。
“別忙了……”,言柳握住了她的手,“對不起,姐姐,我讓你傷心了……”她喘了好大一口氣,似乎已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別說了,別說了,省些氣力,我去請大夫。”福晉想扶她站起來。
“沒用了……姐姐,你聽我說……王府的情形我很明白……如果你有困難,就去江南找墨家綢緞莊”,言柳緊緊握住了福晉的手,“……拜託了……請你……好好對待……尤雨……”,聲音漸漸弱了下去,言柳的手也慢慢滑落……
馥兒還是站在門邊一動也不動地看著這一切,她就這麼睜大雙眼怔怔地看著這一切,彷彿只是一尊美麗的無生命的瓷娃娃。
福晉看著眼前的一切,卻還來不極傷心,門外就傳來了一陣嘈雜。
“福晉……格格……快跑……福晉快跑啊!”門外,傳來了管家劉叔撕心裂肺的喊聲。
然後,劉叔的聲音便徹底地消失了,門外只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該來的還是來了嗎?老佛爺終於決定讓陵親王府消失了嗎,老佛爺就那麼著急要置她於死地嗎,連最後一點時間也不願給她?
再也沒有時間傷心,福晉拉過還在哭泣的尤雨走到門邊。她看著一直站在馥兒背後的修諾,“帶她們去江南,找墨家綢緞莊。”
“是,福晉。”修諾看著福晉向前門走,他忙一手拉著馥兒,一手拉著尤雨從後門向外走。
“額娘!”馥兒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驚恐。
福晉回過頭來,對著她一直疼愛的女兒輕輕笑了一下,便決然向前門走去。她要引開追兵,她要給她的女兒足夠的時間逃離這裡,她一直寵愛的女兒啊,陵親王府裡從小眾人捧在手心裡疼愛的小格格啊,從此,你要一個人堅強對面對人生的一切苦難了,額娘已經無能為力,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一次了。
被修諾強行拉著跑了好遠好遠,馥兒這才回過頭來望向陵王府的方向,王府上空濃煙滾滾,王府已然成了一片火海,而她的額娘……也已化為這其中的一縷青煙了吧……還有他的阿瑪……原來,從現在開始她真的什麼也沒有了。額娘要阿諾帶她去江南找墨家綢緞莊,從此她便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格格,而只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可憐孤女了。她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尤雨好奇地看著王府的方向,她終究還只是個小孩子,她並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這一刻,馥兒忽然有些羨慕尤雨了,她也好希望自己什麼也不要記得,不記得所有的事情。多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惡夢,多希望額娘在她耳邊告訴她“馥兒,不怕不怕,快醒過來,你在做惡夢”;多希望明早醒來一睜開眼便可以看到阿瑪對他微笑,考她四書五經、烈女傳,帶她去校場看練兵、騎馬;多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阿諾”,馥兒輕輕拉了拉修諾的衣袖,“我還在做夢,對不對?你把我搖醒,好不好?”
看著她空洞茫然的眼神,修諾感到自己的心彷彿被人挖走一般,生生地疼。
看著修諾輕輕握住自己的手,她終於明白,這些終究只是她的奢望,一切都已經發生,無可挽回。
瑟瑟秋風中,馥兒怔怔地望著陵親王府的方向。
最終,她還是跟著修諾,帶著尤雨往南方走去。
墨家綢緞莊,會是什麼樣子呢?她會永遠地寄人籬下嗎?她居然會去墨家,去那個讓額娘傷心的女人家中。但她現在別無選擇,她只是一個孤女,一人什麼都不會的孤女而已啊……
馥兒向南方而去,離自己的家越來越遠。
終於,她落下淚來。
夢魘纏身
天,一片漆黑,今夜無星無月,只是偶爾有陣陣涼風襲來,讓這初秋之夜徒增一絲蕭瑟之感。
“海上徒聞更九洲,他生未卜此生休。空聞虎旅鳴宵柝,無復雞人報曉籌。此日六軍同駐馬,當時七夕笑牽牛。如何四紀為天子,不及盧家有莫愁?”
“啊!”黑暗中,尹無言驀然睜開雙眼,他快速從床上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