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轉過臉正面迎著大帥。一頓下來,肚子還咕嚕亂叫那是常事兒。懂行的人都先墊了肚子來,別以為公款開支請客有你一份兒就算抄著了。
而且總督接風上燕菜席,也是統治規矩漸趨細密的道光以後形成的慣例。官場有名的是無例不興,有例不滅。只要變成成例,不管多荒唐,大清不倒臺,就得沿襲著做下去。(比如說清末兩江官場,每年州縣衙門封印時候的那頓飯,就因為不知道哪年,衙門的吹鼓手吹吹打打完畢了,閒得蛋疼就去廚房幫廚子掐豆芽。結果相沿成習。今後近百年,兩江州縣封印酒席必有豆芽菜,吹鼓手也必然得客串廚子,後人讀史至此,真不知道是笑好還是氣好——奧斯卡按。)
燕菜席這種北的上席,在富貴風流的兩江的方看來。真有點上不了檯面。合著整個上海,就沒有整治得好的廚子。一桌酒宴,公款報銷都是六百兩,八百兩的大價錢,結果桌上的菜餚不是淡而無味,就乾脆是生的。你想吃也吃不著東西!大家夥兒基本就是對著一桌子不能吃的玩意兒裝模作樣的端杯子舉筷子,活生生的在做戲。問題是這種戲全部流程走完,得一個多時辰,洋人鐘錶。差不多要打三個鐘點!
給總督設宴接風,就不能設煙榻。上海的官兒不管實缺候補,無法無天已經成了常態。其他的方還講點官箴,他們是服一換到四馬路的長三麼二堂子那是去慣了的。吃飯的時候有一半時間都在婊子伺候下抽大煙。三個鐘點枯坐在這兒,不能過癮,還得陪著做戲,其苦可知。
饒是如此,今兒上海官場都到得齊全,一個告病的都沒有。上海官場對於徐一凡到來也是當真凜凜惕惕,這個新大帥威風殺氣太大,再加北面傳過來的這位徐大帥的二百五事蹟也是如雷貫耳。在他手底下巴結差使。大家心裡面都沒底,全都要趕過來摸摸這大帥的脾氣。不少癮頭大,歲數也不小的官兒是在牛奶裡面化了四五個熟煙泡一口吞了,懷著必死的決心準備在這三個鐘點為這接風宴拼了的。卻沒成想,徐一凡徐大帥卻根本沒來!
主桌之上,只有張佩綸、唐紹儀、詹天佑肩膀靠著肩膀坐著。張佩綸是久歷這種場面,端空杯子喝酒,拿筷子去夾空氣演的是瀟灑自若。只是含笑看著陪坐的上海道,上海關道,江蘇鹽法道這幾位。陪坐幾位都是大眼瞪小眼,從一開始這流程就走不下去了,該如何是好?更多的卻是尷尬,徐一凡缺席,對兩江官場的態度可知,不知道這位二百五大帥會對兩江官場來什麼手段。官場講究的是花花轎子人抬人,上官固然得當爹伺候,可是這當爹的這麼不給滿兩江官場的面子,卻也是頭回!
從南京風塵僕僕趕來的鹽法道增壽更是坐在那兒直翻白眼。又想發作旗人爺們兒的脾氣又在強自忍著。酒杯子在他手裡被捏得咯吱咯吱作響,臉上不知道是煙癮犯了還是氣得狠了。碧綠碧綠的。
除了張佩綸,坐在席上的唐紹儀和詹天佑也不好受,別看唐紹儀現在是以布政使的官銜充徐一凡幕府總文案,詹天佑也連升帶保的免補過班特旨道,江南製造局還有兩江洋務局這兩個紅衙門已經註定是他的囊中之物。這倆人還真沒見過這種場面。
唐紹儀還沉得住氣一些。只是不說話。而詹天佑卻難受得扭來扭去。跟著徐一凡以後。除了做事就是做事。而且什麼事情徐一凡都只要你明明白白回報。不要半點虛文點綴。現在他滿腦門子都是到了江寧。如何整合兩江資源。大展拳腳的心思。時間只有覺得不夠用的。卻還要在這個讓人悶得喘不過氣兒來的的方枯坐三個鐘點!
悶到了極處。唐紹儀和詹天佑對望一眼。互相眼睛裡面的意思都明白。這個時候。真有點忍不住懷念朝鮮了。在那兒沒這麼多規矩。要見徐一凡就見。中午大家夥兒抱著軍用飯盒一邊吃一邊安排事情。什麼都是令行禁止。雷厲風行。經歷過那種廣闊的天的。再回到國內。卻被這種黏搭搭的空氣膠滯得手腳都無法舒展也似!
滿座數十官員。臉上呆板神色。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大帥的心思。作為他身邊最親信的人。再怎麼也能揣摩出不少了。以大帥天縱之才。能在南洋摧折洋鬼子再加土著。能壓制整個朝鮮。能在一場國戰中力挽狂瀾……他又能不能掀動這已經僵滯得幾乎成了一個石塊的煌煌大清天下?
尷尬的氣氛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主桌上面兒一聲不吭。周圍陪坐的也就都是呆若木雞。心情一緊張。有的人煙癮就來得快。一個五十多歲的知府班子。也不知道在上海乾的是什麼差使。看那樣子。又瘦背又駝。幾乎蜷成了蝦米。臉上就像蒙著一層菸灰。就知道這位大人一天少說也得抽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