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大帥賞人了……老頭子無親無故的,錢也帶不進棺材。不給大帥,還能給誰?”
等兩人說完,徐一凡輕輕的摸著下巴:“……嗯。幾十萬的北地內應,兩三千萬的家當,真是不輕的分量……拿出這些東西來。你們要換什麼?”
話說到如此,章渝已經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香教上下。就求大帥賞一個開國從龍的身份!”
徐一凡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轉頭笑問韓中平:“老爺子,您呢?”
韓中平只是沉默,到了最後,連嘴唇都顫抖了起來,他的聲音,不再是老爺子當初從容悠閒的語調,而是三十一年前那個血夜,那個還是壯年的天國大將對天發出的淒厲聲音:“胡酋虜種,荼毒天下已經二百餘年。當初百萬天兵殺妖,十四年苦戰,卻化成大江兩岸的數百萬冤魂。如不能將他們盡誅,如何對得起那日日纏繞在夢中的冤魂?老頭子為這個苟活,就是想看到北京城的滿人,就如三十一年前的天國將士們!大人,老頭子拜求!”
撲通一聲,韓老爺子以不符合他歲數的敏捷,跳起來重重跪了下去,白髮蒼蒼的腦袋重重的碰在的上,先是一聲,接著就是無數聲。從他喉嚨裡面發出來的,就是壓抑了三十一年的哭聲!
“……這,就是你們的夢?”
徐一凡端坐在椅子上面,看著跪下的這兩個人。神色卻平靜到了極處。
他咂咂嘴,似乎還在回味著兩人剛才的話。兩人如此直舒胸臆,這麼直白的投靠。他一點也不奇怪。就因為他現在承受得起,他到了如此的位。全天下都在看著他今後的一舉一動,雖然根基還嫌淺薄,但是他的確有了足夠搖動天下的聲望和力量。有野心的,想報仇的,在大清現有體制當中是個loser的……凡是有更進一步心思的,自然會朝他這裡匯聚。當年忠心如曾國藩,他幕下這些野心之士還來往得跟趕集似的。
可是有的力量能借,有的力量不能借。
“可惜啊……你們的夢,和我的夢不一樣……說了你們也不明白,還不如不說。你們瞧著就行。”
“大人?”章渝和韓中平一起抬頭,徐一凡的神色卻恬靜得跟才睡醒似的,他搖搖手:“老爺子,二百萬兩我還你。章大護法,咱們主僕就算一拍兩散,你們香教偷偷塞到我禁衛軍裡面的人也請你帶走,我貼本來給遣散費……別瞧我,到了我這一步你們就明白了,真的想問鼎之輕重,靠的還是大勢和陽謀!靠的是讓天下人看到真正不一樣的東西,而不是過去三千年那樣的王朝更替……兩位,時代不一樣了!”
他說完,站起來撣撣衣襟,掉頭就走。只留下兩個人呆呆的跪在那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章渝才喃喃的問:“老爺子,這……”
韓中平卻只是朝著徐一凡離開的方向出神,轉過頭來的時候,眼神已經是說不出來的陰鷲,老年人總是有一份偏執,更不用說這偏執糾結了這麼多年,沒有一日或忘!長久以來的夢想被打碎,這種偏執將化成什麼,只怕這個時候的徐一凡都沒有想到。
“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人可以借重!天下已經開始變了,可以攪動滿人江山的,不止徐一凡一人而已!”
這個時候的徐一凡,在出了書房轉了個彎,抱著柱子就拿腦袋撞:“三千萬兩,三千萬兩!拿不到,拿不到!還要還二百萬兩出去!”
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七章 … 如夢(四)
大清的官場酬酢,向來是有規矩的。一是排場一定要到,哪怕你一路舟車勞頓,就想抱碗白粥直著脖子灌,該上燕菜席就得上燕菜席,五黃六月的天氣,一幫大老爺們兒擠在一張桌子上面滿頭滿臉大汗,桌子也得圍著厚重的裙邊,坐在那兒如同在火爐邊上一樣。原因無他,你的品級在那兒。
二是主人是誰,陪客是誰,該說什麼話,該做什麼樣的事情,都得有一套規矩,大家全部得按照流程來。千萬不能錯了半點,萬一做錯,是個人都會嘲笑你一句,做官兒你都不會,你小子還能幹什麼?
作為直管下屬上海道,還有的主之一上海關道安排的這個給大帥的接風筵席。論心說,當官兒的都不願意參加,可是還得捏著鼻子來。第一規矩太大,主桌上面的主要陪客都得穿得周吳鄭王的那就不用說了,全套行裝帶大帽子,怎麼也得十來斤的分量,而且按照規矩,不能升冠,頭上頂著個大帽子吃飯的苦處,可想而知。
周圍桌上陪客也輕鬆不了,一團神得全部貫在主桌上面兒,大帥舉杯,所有人都要歡然舉杯,大帥放筷子,哪怕你正夾著一條肥雞腿,也得趕緊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