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渦,各勢力之間人們往還,就沒有不帶著背後含義的。張佩綸又是李鴻章女婿,北洋的幕後智囊之一,京城也有豐厚人脈,找著他來,北洋又打著徐一凡那點勢力什麼心思了?
他握著張佩綸胳膊,腦海裡面念頭亂轉,一時竟然連寒暄的話兒都忘記說了。張佩綸卻是呵呵一笑,合起了扇子:“你個少川,當真愁得傻了!什麼路子都不託的奔赴京城,傻忙了幾天吧?還好你背後那個二百五不傻。補了一封信過來!”
唐紹儀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麼信?”
張佩綸一笑,拉著他就朝室內走去,按著發愣的唐紹儀坐下。自己也慢條斯理的對坐了,看著唐紹儀只是焦急盯著他。才笑道:“少川,你聰明幹練,卻是沒有在官場頓過的,也沒有栽過跟頭啊……你要送錢走門路。可是沒人引見,沒人幫著說話。現在徐一凡在朝鮮是人人側目,誰敢收這個錢?必須要有力人士。願意替徐一凡說話了。這代表著不同勢力開始爭起來了,有的人才敢開始拿錢,幫你們說話兒!畢竟朝局都講究一個平衡。為點銀子,將自己搭上去可不成!”
唐紹儀更加糊塗,他再沒想到在這裡能碰到張佩綸,更沒想到張佩綸和他說這麼一番話兒!
張佩綸看他發呆,又是一笑,刷的張開了扇子:“你不就是為了徐一凡緩撤朝鮮的事情來京城走門子麼?這種事情,必須要將它和朝中朝局。各方面勢力平衡掛上了。讓有的人一看,哦,徐一凡撤軍朝鮮這事兒,除了對一方有利,還傷害著另外一方利益。兩方面僵上了,他們才肯掂量著出來說話兒,將事情拖下來,這銀子,他們才能拿到手,不犯什麼毛病。這樣說。你明白了?京師到處流淌的銀子,有的是藥水煎過的,拿不得!”
唐紹儀臉色沉了下來,他雖然明白了一些,但是卻又擔上了心思:“幼樵先生,這事情您是如何得知?又如何從津門奔赴天津來找在下?如果是北洋上下。想火中取栗,那在下就只能不恭,端茶送客了!”
張佩綸哈哈大笑,拿扇子直點唐紹儀:“少川,你真是想當徐一凡的國士啊!你離開朝鮮之後,徐一凡才明白過來這個道理,給咱們中堂來了一封信。就是陳說厲害!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中堂答應站出來,替你拉這個皮條,背後說幾句話兒撐腰。讓徐一凡撤軍的事情拖下來!”
唐紹儀呼的一下站了起來。徐一凡在他走了之後,又給李鴻章去信?而李鴻章又肯出頭?
先是絕望後的一陣狂喜,然後就是疑慮,他手一伸,板著臉道:“幼樵先生,我是洋鬼子界兒學出來的,凡事講究一個證據,信呢?我要看!”
張佩綸笑著搖頭,從袖子裡面取出一封信。遞給了唐紹儀。唐紹儀迫不及待的就展開。
毫無疑問,信上是徐一凡的親筆。他字很好認。顯然是學過,有點工架,但是在識者看來,卻總有點蒙童學字未久的感覺,而且偶爾會有字缺上個幾筆。一封信塗塗改改,還有蠟燭油滴在上面,可以想見徐一凡漏夜而寫,殫精竭慮,連重抄一遍都不假手於人的慎重。
“……中堂大人鈞鑒:職牧守於朝鮮之北,練兵於渤海之東。屏障北洋,當不待言。且職為捐班,又滿朝豎敵。以漢臣領禁衛軍,處處牽制,縱能維持局面,也不足為北洋患也。
若撤軍京畿,北洋臥榻之側,不僅朝鮮門戶大開,北洋屏障盡失。則職必被逼去職而已矣。榮祿滿洲親貴,典兵禁衛新軍。即便朝廷無意,榮祿豈有不垂涎北洋之心?若有二三別有用心之輩調撥其間,則職恐中堂半生事業,將付流水。
中堂事業事小,大清基業事大。職在,則北洋安,職亡,則北洋亡。交淺言深,惶恐惶恐……職已遣唐道赴京關說,是成是敗,聽之而已。“
徐一凡不愧是徐一凡!在驟逢大變,心神慌亂的時候,馬上就穩住了陣腳。一下對李鴻章指出了要害,他徐一凡滿朝豎敵,現在等於幫李鴻章當靶子。要是他完蛋了,榮祿作為旗人親貴領禁衛軍萬人回到直隸,那李鴻章這個直隸總督,北洋大臣的位置,也不見得很穩當了!到頭來,只怕半生事業,就是為榮祿做了嫁衣裳!
這封信寫得不卑不亢,但是卻讓等著看笑話兒的李鴻章,不得不出手幫忙了!以他在京城的人脈,還有京師那麼多靠著北洋升官發財的勢力團體而言,只要李鴻章這位大清重臣出面,就可以將這門路走通。將這事情拖下來!
唐紹儀面無表情的放下了信,輕輕的坐了回去,朝張佩綸拱了拱手,卻並不說話。
張佩綸只有苦笑:“沒想到啊沒想到,咱們中堂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