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道。“一個時辰內生不出來我就沒力氣了,你讓穩婆想點辦法,否則只有聽天由命了。”
“……好……”
無法形容謝雲書是什麼樣的神色,霜鏡在一旁瞧著眼淚就落了下來,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爹!”青嵐衝進了謝震川的書房,一頭的汗。“三嫂生了,是個男孩。”
謝震川驀然站起,湖筆從手中跌落,宣紙上洇成一團。“母子均安?”
“孩子很好,三嫂的情形不大好,二哥說時間拖得太久。”
謝震川扶案良久,青嵐看了看父親小心道。“爹是不是給孫兒賜個名。”
謝家之前也有數個孫子孫女出生,依例由謝震川取名,此次卻難得的沉默,許久才道。“名字等當孃的取吧,讓景澤多想點辦法,有效的只管用上。”
青嵐離去後,謝震川拾起湖筆,揉起墨漬狼籍的宣紙,一向穩如磐石的手微不可覺的發抖,最好的結果是得到一個孫子,最壞的境地是失去一個兒子……只願上天庇佑,能闖過這最後一次難關。
十餘日了,三少夫人一直在鬼門關徘徊,全仗著人參湯吊命。
剛落地的孩子被謝夫人接去照料,夫妻二人誰也沒看上一眼,喜得貴子,苑內卻是一片愁雲慘霧,賀客賀禮均由謝曲衡代為應酬,連姻親君府公子親至都是青嵐去接,省了客套禮節,直接把人引進了小樓。
謝雲書整個人落了形,守在榻邊喂著參湯,榻上的人昏沉未醒,半晌只能喂入極少一點,他極具耐心的反覆嘗試,溢位的湯被絲巾拭去,枕上未沾分毫。
“傅天醫和二公子共診的結果如何?”千里之外趕來的君隨玉望著兩個極度憔悴的人,直想嘆息。
青嵐壓低了聲音。“說三嫂昏迷太久了,這兩日要再不醒就……”
“雲書一直沒去休息?”
“沒,累極了就在三嫂床邊靠一靠。”青嵐說起來眼眶發潮。“三嫂醒過一次,只說了一句髒,三哥馬上去沐浴更衣,可後來三嫂再沒醒過……”
君隨玉按捺住情緒,上前拍了下妹婿的肩,回頭見了是他,謝雲書勉強扯出笑。“你來了,一路辛苦,她見著你一定很高興。”
“去休息吧,我來守著她。”
謝雲書搖搖頭,疲倦而堅持。“我怕她醒了沒看到我,心一懈就去了,你知道,她什麼都不大放在心上。”
君隨玉本就難過,聽得這話更是胸口生疼。
謝雲書沒注意,盯著榻上的人喃喃自語。“我知道這樣吊著難受,她服參湯全是皺著眉,去了反是解脫,可我不能讓她安心,她安心了我怎麼辦……”
青嵐險些想哭了。
君隨玉不再勸了,兩個沉默的男人一同守候,渴望著冥冥中的奇蹟。
一聲破碎的脆響劃破了暗夜,嚇住了屋內屋外的丫環。
謝雲書突然暴怒,將所有人趕了出去,暫宿苑內照應的青嵐君隨玉聞聲而來,盡被擋在了門外。
“怎麼回事。”君隨玉剛剛歇下便被驚起,心下一沉。“翩躚她……”
霜鏡淚落如雨的哽咽。“小姐喝不下參湯了,怎麼喂也沒用。”
君隨玉手足冰涼,全然無力的恐慌下竟不知如何是好,立了半晌,輕輕推開了門。
碎裂的玉碗散落地面泛著幽幽柔光,謝雲書擁著妻子,聲音低得猶如夢囈。
“……你不愛喝參湯,我知道很苦……”
“……醒過來吧,醒來看看我,沒有你……我……”
“……說好了……你不死,怎麼可以反悔……”
“……不想看我?不想看孩子……不怕我掐死它……”
“娘說像你,為什麼我一點也不想看,是不是你用命換……”
話語聽著越來越寒,彷彿痛極傷心入了魔障,君隨玉當機立斷,一掌劈在了後頸,謝雲書毫無防備的昏倒,被扶住交給青嵐。“用點寧神藥,至少讓雲書睡五個時辰。”
強勢的語氣讓青嵐順從點頭,想想又有些猶豫。“萬一三嫂……”
君隨玉停了一瞬。“不管翩躚如何,雲書在不在場均無法改變,不能讓他先垮了。”
待閒雜人等盡退了出去,君隨玉扶正一把椅子在榻邊坐下,默然良久,俯近昏迷不醒的人。“翩躚,雲書的後半生掌握在你手中,真想毀了他麼。爹曾說蒼梧國的歌有引魂之力,果真如此,你就隨著樂聲回來吧。”
言畢,從袖中取出短笛。
月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