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7部分

孩子,以及那個像受驚的野獸似的站在床邊的男孩。那空蕩蕩的邋遢的房間使得這種悲哀更加深沉。當她剛踏入生活的時候,一次莫名其妙的事故竟然奪去了她的生命,這是多麼的殘酷啊!可就在菲利普尋思的當兒,他想起了地面臨著的生活,也無非是生兒育女,與貧窮搏鬥。結果艱苦的勞作毀掉了青春的美容,被剝奪了青春成了邋里邋遢的中年婦女——菲利普彷彿看到那張秀美的臉龐日見消瘦、蒼白、頭髮逐漸變得稀疏,漂亮的雙手被工作無情地磨損,變成了像衰老動物的一隻爪子一般——到那時候,她的男人也過了他的全盛的青春期,工作難找,工資低微。結局還是那不可避免的赤貧。她也許很能幹、節儉、勤勞,那也拯救不了她。到頭來,她不是進濟貧院,就是靠孩子的施捨維持生活。生活如此艱難,誰又會由於她的死而可憐她呢?

然而,憐憫是愚蠢的。菲利普覺得,這些人需要的不是這個。他們並不憐憫自己。他們接受自己的厄運,這是事物的自然法則。要不然,天啊!要不然他們將會大量地蜂擁過河,到龐大的雄偉的建築物的那端去。他們將會去搶掠、縱火和洗劫。現在天已大亮了,光線柔和又慘淡,河上的霧氣稀薄了,輕柔的光輝沐浴著一切。泰晤士河面波光時時泛出灰白色,有時呈玫瑰紅色,有時呈碧綠色,灰如珍珠母的光澤一般,綠如黃玫瑰的花蕊。薩里·賽德公司的碼頭和倉庫聚在一起倒有一種雜亂無章的美。風景太優美了,菲利普的心劇烈地跳蕩著。他沉浸在世界的美之中。與這美相比,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CⅩⅤ 菲利普在門診部度過了冬季開學前的幾個星期,到了10月,他便定下心來開始正常的學習。他離開醫院的時間太久了,因此發現新來的同學大部分都不認識。不同年級的學生相互間很少交往。他當年的同窗們大都畢業了。有些人離開這兒到農村醫院或診所去當助手或者醫生,有些則在聖盧克醫院就職。他想,過去這兩年腦子老閒著,使他恢復了精力,現在能夠精力充沛地學習了。

阿特爾尼一家對他的時來運轉感到高興。他在拍賣伯父的遺物時留了幾件未賣,當作禮物贈送他們。他把伯母的一條金項鍊送給薩利。她已經出落成一位大姑娘了,正跟一個裁縫當學徒,每天早晨8點就上班,整天在裡金特街的一個鋪裡幹活。薩利生就一雙率直的藍眼睛,濃眉毛,一頭閃閃發亮的濃密頭髮。她體態豐腴健美,臀部寬大,胸脯豐滿。她父親喜歡品論她的外貌,經常提醒她不能再長胖了。她具有迷人的魅力,因為她健康,富有性感和女性的溫柔。她有許多追求者,但是他們都未能打動她的心。她給人的印象是:認為談情說愛是荒唐的。可想而知,年輕小夥子都覺得她不好接近。薩利比她的實際年齡要顯得老成。她常常幫助母親做家務,照顧弟妹,因此她也就具有管家的氣派,難怪她母親說薩利有點太喜歡獨斷專行了。她的話不多,但隨著她年齡的增大,似乎養成了一種恬靜的幽默感。有時,她說的個把句話也顯示出在她一本正經的外表裡面,正情不自禁地對其同伴產生了興趣。菲利普覺得跟她從未曾像跟阿特爾家的其他人那樣的親密過。她的冷淡時時有點激怒了他。她的身上簡直有著令人猜不透的謎。

當菲利普送給她項鍊的時候,阿特爾尼吵吵嚷嚷地堅持要她吻一下菲利普以表感謝,可是薩利紅了臉,身子直往後退。

“不,我不。”她說。

“不懂禮貌的野丫頭!”阿特爾尼嚷道,“為什麼不呢?”

“我不喜歡讓男人吻我。”她說。

菲利普看到她發窘的樣子,覺得挺好笑,便把阿特爾尼的注意力引到別的話題去了。這本來就不是件什麼難事。不過,她母親後來顯然說了她一頓,因為下一回菲利普來的時候,她趁只有他們倆在一起的幾分鐘的機會,提起了這件事。

“上星期我不肯吻你,你不認為我很討厭吧?”

“一點也不。”他笑了。

“這並不是我不感激你。”當她講出這句她事先準備好的客套話時她的臉有點紅了,“我將永遠珍惜這條項鍊,你太好了,把它送給了我。”

菲利普發現,要同她談話總有點困難。該辦的事她都做得很周到,就是好像覺得沒有與人說話的必要似的,但她待人並沒有什麼簡慢之處。有一個星期天下午,阿特爾尼夫婦一道出去了,菲利普坐在會客室看書,他已被作為這個家庭的一個成員了。這時薩利走了進來,坐在窗子前做針線活。女孩子的衣服是在家裡自傲的,薩利星期天不能閒著不幹活。菲利普以為她想跟他談話,便把手中的書本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