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9部分

得很糟,蠟黃的臉上佈滿了細小的紅色網狀血管。淡藍色的眼睛有著黃眼白。她喜歡菲利普。他來商店裡不到一星期,她便叫他的教名了。

“我們都知道落魄是什麼滋味。”她說。

她告訴菲利普她的真名不是霍奇斯,但她總是提到“我丈夫羅奇斯先生。”她丈夫是個律師,待她壞得出奇,因此她寧肯自立,離開了他。可是她已經懂得了乘坐自己的馬車的樂趣,親愛的——她把每個人都叫親愛的——他們家的正餐總是很遲。她常常用一根很粗的銀飾針剔牙。飾針打成鞭子和獵鞭的交叉狀,中間有兩個踢馬刺。菲利普對自己的新環境感到很不安。商店裡的女孩子叫他“傲慢的傢伙”。有一個叫他菲爾,他沒有回答,因為他一點也不知道她在跟他說話。所以她把頭往後一仰,說他是個“自高自大的傢伙”。下次見到他時便以諷刺的口吻叫他凱里先生。她叫朱厄爾小姐,打算和一位大夫結婚。別的女孩子從來沒見過這個醫生,但她們都說他準是個紳士,因為他贈她許多可愛的禮物。

“他們怎麼說你別去理它,親愛的,”霍奇斯太太說,“我已經是過來人了,她們不識好歹,可憐的傢伙。你聽我的話吧,假如你像我這樣自強不息,她們會喜歡你的。”

社交晚會在地下餐廳舉行。餐桌被堆在一邊,以便騰出地方來跳舞。小一點的桌子也擺好,供人們玩輪換式惠斯特紙牌。

“頭頭們早早就得來。”霍奇斯太太說。

她將他介紹給貝內特小姐。貝內特小姐是林恩商行的美人。她是裙子部的進貨員。菲利普進來時,她正同“男襪部”進貨員攀談著。貝內特小姐身材高大,一張紅潤的大臉盤塗上了厚厚的脂粉,胸脯高高隆起,淡黃色的頭髮梳理得很精緻。她的裝束過分考究但穿得還入時。她穿著高衣領的黑衣服,戴著光滑的黑手套,打牌時也不脫下。頸上套著幾條沉甸甸的金鍊子,腕上戴著手鐲,還戴有圓形頭像的垂飾,其中一個有阿歷山德拉女皇的頭像。她手裡拎著一隻黑色的緞子手提包,嘴裡嚼著口香糖。

“見到你很高興,凱里先生,”她說,“這是你頭一次來參加我們的社交晚會吧?我覺得你有點害羞,但這沒必要,真的。”

她盡力使大家不拘束。她拍著他們的肩膀,不停地哈哈大笑。

“我是個淘氣鬼吧?”她回過頭對菲利普大聲說道,“你對我一定會有看法吧?可是我自己忍不住啊。”

參加社交晚會的人進來了,他們大多數是年輕的職員,尚沒有女朋友的小夥子和沒有物件的姑娘。好幾個青年男子穿西裝便服,結著白色的晚禮服領帶,帶著紅絲綢手帕。他們預備表演節目,呈現出繁忙、心不在焉的神情。有些人很從容,有些人則很緊張,以忐忑不安的眼光望著聽眾。不久,一個滿頭濃髮的姑娘在鋼琴旁坐下來,手指很響地劃了一下鍵盤。聽眾坐定後,她環視一下四周,報出她演奏的曲子:

“《在俄羅斯驅車旅行》。”

她在一陣掌聲中靈巧地將幾隻小鈴系在手腕上。她微笑著,隨即彈奏出激昂的曲調。演奏結束時又爆發出一陣更熱烈的掌聲。掌聲平息後,應聽眾的要求,她又演奏一支模仿大海的調子。她以微微的顫音來表達起伏的波浪,以雷鳴般的和絃和強音踏板表示暴風雨。爾後,一個男人唱了一支《和我道別》,因為聽眾要求再來一首,只好再唱《催眠曲》。聽眾既有高雅的鑑賞力,又個個熱情洋溢,為每個表演者鼓掌,直到表演者同意再來一個為止。因此也就不存在某人比某人鼓掌更熱烈的妒忌了。貝內特小姐儀態萬方地走到菲利普跟前。

“我相信你會彈或唱的,凱里先生。”她狡黠地說道。“我可從你的臉上看出來。”

“恐怕我不會。”

“朗誦會吧?”

“我沒有什麼拿手好戲。”

“男襪部”進貨員是聞名的朗誦家。他這個部所有的店員大聲地喊著要他朗誦。他不需要再三地催促,便朗誦了一首富有悲劇色彩的長詩。他的眼珠骨碌骨碌地轉,把一隻手放在胸前,表演得好像悲痛欲絕似的。他晚上吃黃瓜這一點在最後一行被洩露出來了,引起鬨堂大笑,笑聲有點勉強,因為這首詩大家都很熟悉,可是又熱烈又經久。貝內特小姐不彈不唱也不朗誦。

“噢,她自己有一套小把戲呢。”霍奇斯太太說。

“喂,別來拿我開心了。事實是手相術和預見力我真還懂得不少呢。”

“唷,給我看個手相吧,貝內特小姐。”她那個部裡的姑娘為了討好她,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