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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承認自己付不起那該多難堪!夏季學期他就要到眼科裹傷。他從一個同學那裡轉買了一個檢目鏡,還沒付錢,可是他沒勇氣對那個學生說他不買了。他還得買一些書。他大約只剩下5鎊,靠這筆錢他維持了6個星期。然後,他給伯父寫了一封信。他自認為這封信寫得很認真,信中說,由於戰爭,他遭到了嚴重的損失,除非伯父幫忙,否則就得輟學。他建議牧師借他150鎊,在今後18個月中按月寄給他。他將為這筆借款支付利息。並答應開始掙錢時,他將逐步償還這筆款。他最遲一年半以後就能取得資格,到時候他肯定能當個助理大夫,每週掙3鎊。伯父回信說他無能為力。在一切都不值錢的情況下,要他變賣東西來湊足這筆款子是不公道的。他手頭剩下的那點錢,他覺得自己有責任留作生病之用。他以令人厭煩的說教結束他的信,說他再三地警告過菲利普,菲利普總是把他的話當耳邊風。老實說,他對菲利普的處境並不感到奇怪。他早就料到這是菲利普揮霍浪費,缺乏收支平衡的後果。菲利普讀到這兒時心裡熱一陣冷一陣的。他萬萬設想到伯父會拒絕,他氣憤極了。但緊接著就是一陣茫然不知所措:假如伯父不肯幫助他,他就無法繼續待在醫院。他著慌了,也顧不得什麼自尊心了,又給布萊克斯特伯爾牧師寫了一封信,把他面臨的困境描述得更加緊迫。然而,也許他自己解釋得不夠清楚,而且伯父也沒有意識到他陷入怎樣的絕境,因為他回信說他無法改變主意。菲利普已經25歲了,確實應該自己謀生了。當他死後,菲利普可以繼承一點財產,在此之前,他一文也不給。從信中的字裡行間,菲利普覺察出一個多年來不贊成自己的所作所為,而現在事實又證明自己是正確的人的那種心安理得的心情。

ⅩCⅨ 菲利普開始典當衣服。除早點外,他每天只吃一餐,以壓縮開支。這一餐只有麵包、奶油和可可,他下午四點才吃,這樣可以熬到第二天早晨。到了晚上9點,他飢腸轆轆,只好去睡覺。他想向勞森借錢,但怕拒絕而畏縮不前。他終於向他借了5鎊。勞森高興地借他了,可是掏出錢來時說,“你一星期左右還我,好嗎?我得付畫框匠的工錢,眼下我手頭也很緊。”

菲利普知道自己無法歸還,想起那時候勞森該會怎麼想的,心裡感到羞愧萬分。因此,過了兩三天他便把錢原封不動地還他了。勞森正要出去吃午飯,邀菲利普一道去。菲利普幾乎什麼也吃不起了,當然樂意跟他去吃頓像樣的飯菜了。星期天他肯定可以在阿特爾尼家美美地吃上一餐。他猶豫著,不敢把他發生的事告訴阿特爾尼家。他們總是認為他比較富裕,他害怕一旦他們知道他身無分文後,會不會不那麼看重他。

雖然他向來並不寬裕,但他從不曾想到會捱餓。這類事在像他這種人當中是不會發生的。他感到慚愧,就像患了不光彩的疾病似的。他所遇到的困境,大大地超出了他的經驗範圍。他太吃驚了,因此不知道除了在醫院繼續幹下去外,還能做些什麼。他迷迷糊糊地希望情況好轉。他不怎麼相信眼下所發生的是真的。他記得他剛上第一學期時,他如何常常想他的生活是一場夢,他會從這個夢中醒來,突然發現自己又回到家裡。但他很快地預見,過一星期左右他將一個子兒也沒有了。他必須立即著手掙點錢。要是他已取得資格,即使畸足,他也能上好望角去。因為那兒現在醫務人員的需要量很大。若不是跛腳,他就能參加不斷送往國外的義勇騎兵團。他跑去找醫學院秘書,問是否可輔導某位學業差的學生。但秘書說沒希望弄到這種工作。菲利普閱讀醫學報上的廣告欄。他向富勒姆街開藥房的醫生謀一個尚未取得醫生資格的助手的職位。當他去見他時,他看到這位醫生瞥了他的跛足一眼。聽說菲利普只是四年級學生,馬上說他經驗不足。菲利普明白這只是個藉口。這位大夫不願錄用一個不能像他要求的那樣手腳靈便的助手。菲利普把注意力轉向別的賺錢的辦法。他懂法語和德語,心想一定有機會找個文書的職業。雖然,這項工作使人沮喪,但他咬緊牙關,再沒有別的事幹了。雖然他太害羞了,不能應徵要求個人面試的廣告,他應徵了要求書面申請的廣告。但是他沒有資歷可申述,又沒有人推薦。他知道,他的德文和法文都不是商業方面的。他不懂得商業用語。他既不懂速記,也不會打字,他不禁覺得自己的情況是毫無希望的。他想給父親指定的遺囑執行人尼克松律師寫信,可是又不敢寫,因為菲利普違反了他的明確的忠告,把抵押著他的全部財產的契據全賣了。他從伯父那兒獲悉尼克松先生對他很不滿意。他從菲利普在會計師事務所那一年得出的結論是他既偷懶又無能。“我寧肯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