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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跟他打招呼。他們一塊穿過繁華的街道。他對她談起在醫院的工作情況,她也把當天在裁縫店裡做的事告訴他。他逐漸地記住了跟她一塊幹活的那些女孩子的名字。他發現薩利有著含蓄的、敏銳的詼諧感。她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滑稽話評論店裡的姑娘們以及她們的情人,使菲利普忍俊不住,大笑起來。她敘述每一件趣事的方式很獨特,總是不動聲色。彷彿事情本身根本沒有什麼值得好笑似的。然而她又講得那樣機智,有聲有色,以至菲利普聽得哈哈大笑。這時她會朝菲利普瞟一眼,她那充滿笑意的目光表明她並非沒有覺察出自己的幽默。他們見面時,總要握握手;分手時,也是客客氣氣的。有一次,菲利普邀請她到他寓所裡用茶點,但她拒絕了。

“不,我不。那會顯得輕率的。”

他們相互之間從未說過一句愛情的話。她除了陪他一起散散步外,似乎再沒有什麼別的願望了。但菲利普確信她是樂意跟他在一起的。她還像是最初那樣地使他捉摸不透。對她的所作所為他也仍未開始理解,但是他與她越熟悉,就越喜歡她。薩利能幹、矜持,她的誠實品德是很感人的。你會覺得,無論在何種情況下她都是可以信賴的。

“你是個很好的人。”有一次他沒來由地信口對她說道。

“我想我只是和別人一個樣罷了。”她回答。

他知道,他並不愛她。但他對她懷有極強烈的感情,喜歡有她陪伴在身邊。有她在身旁,就覺得特別寬慰。他對她有一種感覺。覺得自己對一個19歲的女店員情意纏綿似乎是荒唐可笑的。但是他尊重她,同時他對她那健壯的體魄讚歎不已。她沒有缺陷,身體很棒。而她的完美的體格常常使他心裡充滿一種敬畏的情感,使他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後來,大約他們回到倫敦3個星期後的一天,當他們一塊散步的時候,他發覺她比往常特別的沉默。那沉靜、安詳的表情也變了,她兩道眉宇間現出微微的皺紋,這是皺眉的預兆。

“薩利,怎麼回事?”他關切地問道。

她眼睛沒有看他,卻直直地凝望著前方,臉色也暗淡了下來。

“我也不知道。”

菲利普馬上明白她的意思。她的心跳一下加快了,臉也頓然為之失色。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呢?你是不是害怕……?”

他沒再講吓去,他講不下去了。他的腦子裡從來沒有想到過發生那種事的可能,他發現薩利的嘴在哆嗦著。她竭力剋制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我還不敢肯定。也許沒事。”

他們默默地往前走著,直到來到了錢塞利巷的拐角處,他總是在這兒同她分手。這時,薩利把手伸了出來,臉上露出微笑了。

“請先別擔心。我們往好的方面想吧。”

他走開了,但思潮翻滾心亂如麻。自己簡直是個傻瓜!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認為自己是一個下賤的、可悲的傻瓜。他氣憤地把這話重複罵了十幾遍。他鄙視自己。他為什麼自討苦吃陷入這種糟糕的境地呢?同時,他腦海裡閃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念頭,又似乎這些念頭都交錯在一起,一片混亂,好像在夢魔中見到的拼圖玩具中的拼板似的,他尋思自己今後該怎麼辦。一切非常清楚地擺在他面前,多年來他夢寐以求的一切終於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了。而現在,意想不到的愚蠢行為又給新的生活設定了新的障礙。菲利普堅定地熱望過一種井然有序、有條不紊的生活,但又對未來的生活充滿激情。他自己也承認這是他從未能克服的一個弱點。他一到醫院定下心來工作,便已經忙於安排將來的旅行了。過去,他常常力圖不讓對將來的計劃考慮得太詳細,那隻會使自己灰心喪氣。可如今,他認為既然這一目標即將實現,考慮考慮一下難以抗拒的渴望之情又有何妨呢?他想首先去的是西班牙。這是他一心向往的地方,迄今,他的身上已浸染著那個國家的精神、傳奇、特色及其歷史。他覺得西班牙給了他任何別的國家所不能提供給他的特別的啟示。科爾多瓦、塞維利亞、托萊多、萊昂、塔攔戈納、布林戈斯等古老而優美的城市,他早都從書上熟悉了,好像他從孩提時就在它們的曲曲折折的街道上行走似的。西班牙的偉大畫家才是他心靈中的畫家。當他面對面地站在那些令人心醉神迷的作品面前時,他的脈搏激烈地跳動著。那些畫作比任何畫作更能撫慰他那遭受折磨的、不安寧的心靈。他讀過了西班牙偉大詩人的詩篇,這詩篇要比任何別的國家的詩人的詩作更富有民族的特色,因為他們似乎根本不是從世界文學的潮流中,而是直接從他們國家那酷熱的、芳香的平原和荒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