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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六年級的一個學生患猩紅熱死去,書房作了一些調整。羅斯不在這個書房了,這實在令人失望。可是他一到校,就一下闖進羅斯的書房。羅斯正坐在書桌旁,和一個名叫亨特的同學做功課。菲利普進來時,他生氣地掉過頭來。
“究竟是誰呀?”他喊道,然後,見是菲利普,說:“喲,原來是你呀。”
菲利普難為情地站住了。
“我想進來看看你。”
“我們正忙著呢。”
亨特插話說: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到5分鐘。”
他們坐著看他,好像他打擾他們似的,顯然,他們希望他趕快走,菲利普漲紅了臉。
“我這就走。你做完功課隨便過來坐坐。”他對羅斯說。
“好吧。”
菲利普順手把門關上,一瘸一拐地回自己的書房。他感到很傷心。羅斯不僅不高興見他,而且看樣子似乎覺得惱火,好像他們是一般熟人似的。他寸步不離地在房裡等,生怕羅斯來找不到人。卻見不到他朋友的影子。第二天早晨他去作早禱時,見到羅斯和亨特手挽著手,大搖大擺地走過去。別人把他不在時的情形告訴了他,菲利普忘了,3個月在學生生活中是一段漫長的時間。況且,他是在孤寂中度過的,羅斯卻生活在現實的社會中。亨特已過來填補這一空缺。菲利普發覺羅斯在悄悄地避開他。可是他可不是一個逆來順受,有話悶在肚子裡的人。待確信只有羅斯一個人在書房時,他便進去。
“可以進來嗎?”他問。
羅斯困窘地望著他,這種困窘的局面使他遷怒於菲利普。
“嗯,你想進來就進來唄。”
“那就謝謝啦!”菲利普挖苦地說。
“你要幹什麼?”
“唷,自從我返校,你為什麼變得這麼不友好?”
“唉,別傻了。”羅斯說。
“真不明白你那麼看得起亨特。”
“那你管不著。”
菲利普低垂著目光,滿肚子的心裡話再也說不出來。他怕羞辱自己。羅斯站起身來。
“我得去體育館了。”他說。
他走到門口時,菲利普硬著頭皮開口道:
“羅斯,別那麼固執了。”
“見鬼去吧!”
羅斯順手“砰”地一聲將門關上,撂下菲利普走了。菲利普氣得渾身發抖。他回自己書房,把剛才的談話又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他現在恨羅斯了。他想傷害他,又想剛才本來可以挖苦他一番的。他盤算著如何終結他們之間的友誼,不知別人會怎樣在背後議論這件事呢。當同學們再也不把他放在心上時,由於敏感,他似乎從別人的態度中看到了嘲笑和驚訝。他想象別人對這件事如何說長道短。
“畢竟,他們好景不長。我就懷疑他竟會忍受得了凱里的那一套,那個討厭的傢伙!”
為了表示對這件事滿不在乎,他開始同一個過去自己所討厭和瞧不起的名叫沙普的同學打得火熱。他是倫敦學生,樣子很粗野,嘴唇上剛長出鬍鬚,兩道濃眉越過鼻樑,連在一起。他的手很柔軟,態度溫和得和年齡很不相稱。說起話來稍帶倫敦口音。他屬過於無精打采,而乾脆不參加遊戲的那一類學生。他經常巧妙地找出種種藉口,避免參加那些必須參加的活動,教師和同學都不太喜歡他。菲利普現在和他結交,純粹為了鬥氣,也出於妄自尊大。兩個學期後,沙普打算去德國待一年。他討厭上學,把上學看作是進入社會之前必須忍受的侮厚。他只喜歡倫敦。關於自己假期在倫敦的所作所為他講也講不完。從他的談吐中——他的聲音柔和、低沉,隱約可以勾畫出倫敦街頭夜生活的傳聞。菲利普立即聽得既入迷又厭惡。在他活躍的想象中,依稀可以看到劇院正廳大門的洶湧人群;看到低階飯館和酒吧間的光焰奪目的燈火;那兒,人們喝得半醉地坐在高腳凳上,正和酒吧女招待閒扯;看到路燈下,神秘地來來往往的尋歡作樂的人群。沙普借給他從霍利韋爾街購來的廉價小說。菲利普懷著奇妙的恐懼心情在小寢室裡閱讀起來。
有一次,羅斯想過來同菲利普和解。羅斯性情溫和,不喜歡樹敵結仇。
“凱里,你為什麼這麼不開竅呢?和我斷絕來往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我不懂你這是什麼意思。”菲利普回答道。
“好啦,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和我說話。”
“你使我討厭。”
“那就請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