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的衣服拿出來放好。她沒打算再出去,所以他替她拿拖鞋,代她脫靴子。他對履行僕人的職責感到莫大的喜悅。
“你可把我寵壞了。”當他跪下來替她解靴扣時,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柔情蜜意地撫弄他的頭髮。
他拉起她的雙手吻了起來。
“有你在這兒,真是妙極啦。”
他整理坐墊和相框,她有好幾只綠色的陶瓶。
“明天我買一些花來插。”他說。
他得意地四下打量著自己的手藝。
“我不再出門了,我想還是穿件寬鬆的女袍。”她說道,“幫我從後面解開鈕釦,好嗎?”
她若無其事地背過身子,好像他是個女人似的。他的性別對她無關緊要。但他對於她這句話表示的親暱勁兒心裡充滿著感激之情。他笨拙地解開她衣服上的一個個的鈕釦。
“第一天踏進茶館時,我沒想到今天會替你幹這種事。”說著他勉強地笑了笑。
“總要有人幹。”她回答說。
她進寢室換了一件淡藍色的寬鬆女袍,上面裝飾著許多廉價的花邊。然後,菲利普將她安頓在一張沙發上,便為她沏茶。
“恐怕我不能留下來和你一起用茶了,”他抱歉地說道,“我有個很不愉快的約會,不過半小時我就回來。”
假如她問他是什麼約會,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她沒有這種好奇心。他租房子的時候就定了兩個人的飯,本來打算和她安安穩穩地過一個晚上。他急著要趕回來,所以就乘坐電車穿過沃克斯霍爾橋大街。他想,最好一見面就向諾拉講明他最多隻能待幾分鐘。
“喂,我僅有向你打個招呼的時間,”他一跨入她的房間便說,“我實在太忙了。”
她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
“怎麼?出了什麼事?”
她竟迫使他撒謊,這觸怒了他。他回答說他必須上醫院去參加一場手術示範時,他自覺臉紅了。他猜想她的神情好像不相信他似的,這使他越發惱火了。
“哦,那好,沒關係,”她說,“明天一天你可以陪我。”
他茫然若失地看著她。明天是星期天,他一直盼望著和米爾德里德一起過呢。他思忖著出於禮貌他也應該這麼做,總不能把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撇在陌生的屋子裡。
“太對不起了,我明天有事。”
他知道這是一場爭吵的開端。而他本來是想不惜一切代價避免的。諾拉的臉漲得更紅了。
“可是我已經邀請戈登夫婦來吃午飯”——戈登是個演員,他們夫婦正在外省旅遊,這一天要在倫敦過,“這事我一星期前就告訴你了。”
“實在對不起,我忘了。”他支支吾吾地說,“我可能來不了,你就不能另請別人?”
“那你明天干什麼?”
“我希望你不要盤問我。”
“你不願意告訴我,是嗎?”
“告訴你我倒一點也不介意,可是被迫說明一個人的一舉一動,這可是件惱人的事。”
諾拉的臉色突然變了,她盡力剋制著自己才沒有發脾氣。她站起身來,拉起他的雙手。
“明天別讓我失望,菲利普,我多麼盼望能和你一塊過這一天啊!戈登夫婦想見見你,我們會玩得很痛快的。”
“要是能來我就來了。”
“我並不苛求,是吧!我很少找你的麻煩的。你就不能取消你那個討厭的約會嗎?——就這一次?”
“很抱歉,我不能取消。”他滿臉不高興地回答說。
“告訴我是什麼約會。”她以哄孩子似的口吻問道。
他不慌不忙地編造了一些理由。
“格里菲思的兩個妹妹要來過週末,我們要帶她們出去玩。”
“就這麼點事?”她高興地說,“格里菲思可以很容易地另找別人嘛。”
他後悔沒有想到更緊要的事。這一謊言編得太糟了。
“不,很抱歉,我不能——我答應了,我必須遵守諾言。”
“可是你也答應我了呀,肯定是我先提出來的。”
“希望你別堅持了。”他說。
她發火了。
“你不想來,所以才不來。最近這幾天不知道你在幹些什麼,你完全變了。”
他看了看手錶。
“恐怕我得走了。”他說。
“你明天不來嗎?”
“不來。”
“那你以後別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