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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下他們兩人了。這姑娘最近一直咳嗽、日見消瘦。她脫去罩衫,露出玉脂般嫩的脖子。蒂勒爾大夫默默地以通常的麻利給她作了檢查。他叫兩三個學生將聽診器放到他指的位置聽,然後才讓她穿上衣服。她姐姐站得稍遠一點,壓低聲音和醫生說話,為的是不讓她妹妹聽到。因為害怕,她的聲音都發顫了。

“大夫,她沒得那個病吧,是不是?”

“恐怕她毫無疑問是得了。”

“她是最後的一個了,她再一走,我就沒有親人了。”

她開始哭了,大夫嚴厲地盯著她;他認為她也有這類病,也活不了很長了。那姑娘轉過身來,看到她姐姐流眼淚。她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她那可愛的臉蛋兒驟然失色,眼淚簌簌地從兩頰流了下來。姐妹倆站了一兩分鐘,無聲地抽泣著。接著,那個姐姐忘記了正在看著她倆的周圍的人,走到她妹妹跟前,一把將她摟在懷裡,輕輕地來回搖動著,好像她是個嬰孩似的。

她們走後,一個學生問道:

“先生,你認為她們還能活多久?”

蒂勒爾大夫聳聳肩膀。

“她哥哥和姐姐在發病後的3個月就死去了,她也會是這樣的。假如她們有錢,那還可以想想辦法,你總不能叫她們上聖馬利茲醫院吧。對她們無能為力了。”

一次,來了一個強壯的、血氣方剛的男人,因遭受不斷病痛的折磨,蒂勒爾大夫似乎對他愛莫能助,對他的裁決也是死亡。這種死亡並不是因為科學在它面前束手無策的那種令人恐怖但卻還情有可原的不可避免的死亡,而是因為這個人在複雜的社會文明這部龐大的機器上只是個小小的齒輪,就像一部自動裝置那樣,無力改變自己的環境。他活下去的唯一機會是徹底休息。醫生並沒有要求他做辦不到的事。

“你該換一個比這輕得多的工種。”

“我幹這一行沒有輕活。”

“嗯,假如你繼續這麼下去,你會喪命的,你病得很厲害。”

“你意思是說我要死了嗎?”

“我不想這麼說,可是你確實不宜乾重活。”

“如果我不幹,誰來養活老婆、孩子?”

蒂勒爾大夫聳聳肩膀。這種困境他遇過上百次了。

時間緊迫,還有許多病人在等著呢。

“這樣吧,我給你開些藥,一星期後你再來,告訴我你感覺如何。”

那個人拿著寫在上面的無用的處方走出去了。大夫愛怎麼說都行,他對自己不能繼續幹下去並不覺得難過。他有個好職業,丟了它他怎麼生活?

“我說他能活一年。”蒂勒爾大夫說道。

有時這兒也有喜劇。不時出現些倫敦幽默,時時有些老婦人,猶如查爾斯·狄更斯刻畫的人物,她們以喋喋不休的怪話把醫生們逗樂。有一次來了一個聞名的雜耍劇場的女芭蕾演員。她看起來有50歲,卻說是28歲。她脂粉塗得厚厚的,令人噁心,一雙烏黑的大眼睛厚顏無恥地向學生們頻送秋波。她的微笑既粗俗又有誘惑力,她充滿自信。更有意思的是,他對待蒂勒爾大夫就好像對待一個著迷的追求者那樣親熱。她患慢性支氣管炎,醫生告訴她說這個病妨礙她從事她的職業。

“我不知道我怎麼會得這種病,真的,我不明白,我一生中從未生過一天病。你只要看看我就知道了。”

她的眼睛朝小夥子身上滴溜溜地亂轉。假睫毛意味深長地一掃,衝著他們露著滿口黃牙。她說話帶倫敦口音,裝模作樣假優雅,使字字句句都顯得非常滑稽可笑。

“這就是人們所說的冬天咳嗽病,”蒂勒爾大夫嚴肅地回答說,“許多中年婦女都患這種病。”

“哎呀,我可不是!對一個年輕太太說這種話,虧你說得出口!以前還從來沒有人說我是中年婦女呢!”

她將眼睛睜得很大,將頭歪向一邊,以難以形容的淘氣相看著他。

“這就是我們職業上的不利之處,”他說道,“有時迫使我們說實話,不能那麼多情。”

她拿起處方,對他作了一次最後的,挑逗性的微笑。

“親愛的,你願意來看我跳舞嗎?”

“我一定去。”

他按電鈴,叫另一個病人。

“我非常高興有你們這些先生在此保護我。”

但總而言之,門診室給人的印象是既非悲劇也非喜劇,這很難說。它是五花八門、變化多端的,既有眼淚也有笑聲,既有快樂也有悲哀。它時而乏味、時而有趣,時而平淡。它猶如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