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為什麼我不能和別人一樣受重視。”
她又拿起炭筆,可是不一會兒呻吟一聲,擱下了。
“我再也畫不下去了,我太緊張了。”
她望著福內特,他和奧特太太正向他們走過來。奧特太太性情溫和、見解平庸、自滿自足,擺著一副了不起的神氣,福內特在一位名叫魯恩·查萊絲的英國姑娘的畫架邊坐下來。她衣衫不整,身材瘦小,有一雙漂亮的黑眼睛,目光倦怠而熱情,那張瘦削的臉顯得嚴峻而富於性感,面板像舊象牙。這種膚色,正是那個時候在伯恩一瓊斯的影響下,倫敦切爾西區的年輕小姐們所追求的。福內特今天的情緒似乎很好,他對她沒多說什麼,卻用她的炭筆迅速、果斷地畫了幾筆,點出了她的錯誤。他站起來的時候,查萊絲小姐滿臉春風。他又來到克拉頓跟前。這時菲利普也跟著緊張起來了,可是奧特太太答應不會跟他過意不去。福內持在克拉頓的畫架前站了一會兒,默默地咬著拇指,然後心不在焉地把咬掉的那一小塊皮吐在畫布上。
“這個線條畫得不錯,”他終於開口道,一邊用拇指指出使他滿意的地方,“你開始摸到門道了。”
克拉頓不搭腔,還是以他慣有的滿不在乎譏諷的神情望著他的老師。
“我開始認為你至少有些才華。”
奧特太太不喜歡克拉頓,噘著嘴聽著。她看不出克拉頓的畫有什麼獨到之處。福內特坐下來,開始詳細他講解繪畫技巧,奧特太太漸漸站得不耐煩了。克拉頓一聲不吭,只是時而點點頭。福內特感到很滿意,因為他的話克拉頓心領神會,而且還懂得其中的道理。多數人都在聽著,但顯然他們都沒有聽懂。事後,福內特立起身來,向菲利普走過來。
“他剛來了兩天,”奧特太太趕緊解釋說,“他是初學者,以前沒學過。”
“看得出來。”老師說。
他繼續朝前走,奧特太太低聲對他說:“這位就是我告訴你的那個小姐。”
他望著她,好像她是什麼討厭的動物似的。他說話的聲音變得更刺耳了。
“看來你認為我對你不夠重視,你老是向司庫抱怨。好吧,拿出你要我重視的大作來,讓我開開眼界吧。”
範妮·普賴斯臉紅了。病態的面板下,血液似乎呈現出一種奇怪的紫色。他沒有爭辯,只是默默地指著星期一以來一直在畫的那幅畫。福內特坐了下來。
“哼,你希望我對你說些什麼呢?你希望我對你說,這是一幅好畫嗎?不是好畫。你希望我對你說這幅畫畫得好嗎?畫得不好。你希望我對你說,這畫有價值嗎?毫無價值。你希望我指出畫的毛病嗎?全是毛病。要我告訴你怎麼處理嗎?撕掉它。現在你該滿意了吧?”
普賴斯小姐臉色蒼白,怒不可遏。因為他竟當著奧特太太的面如此奚落她。雖然她到法國這麼久,完全聽得懂法語了,可是她氣得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沒有權利這樣對待我,我的錢跟別人的一樣,我付錢是要他來教我,可這哪兒是在教我。”
“她說什麼?她說什麼?”福內特問。
奧特太太猶疑著不敢翻譯。普賴斯小姐用蹩腳的法語重複了一遍。
“我付錢是要你來教我的。”
他的眼睛裡閃著怒火。他提高嗓門,揮著拳頭。
“但是,對著上帝起誓,我不能教你,我教一頭駱駝還比教你容易些,”他對奧特太太說,“問問她,究竟她畫畫是為了消遣呢,還是為了靠它謀生?”
“我打算當個畫家謀生。”普賴斯小姐答道。
“那麼,我有責任告訴你,你這是白白浪費時間,你沒有才能,這倒不打緊。如今有才能的人也並非比比皆是,處處可見,可是你連起碼的悟性都沒有。你來這兒多久了?一個5歲的小孩上了兩堂課也會畫得比你好。我只想奉勸你一句話,放棄這一毫無希望的努力吧。你還是去當個女僕吧,這可能比你當個畫家謀生來得更合適。瞧。”
他抓起一根炭筆,可是它剛碰上畫紙就折成兩半了。他破口大罵,用斷筆頭畫粗線條。他邊說邊迅速地畫著,口裡惡言惡語,罵個不停。
“你看,那兩隻手臂不一樣長,那個膝蓋奇形怪狀,我告訴你,一個5歲的小孩也比你強,你看,那兩條腿叫她怎麼站得住,還有那隻腳!”
每說出一個字,炭筆就在畫上狠狠地作了一個記號,不一會兒,範妮·普賴斯花了這麼多時間和心血畫出來的畫已經面目全非了,畫面上盡是一片亂糟糟的線條和斑點了。最後,他扔下炭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