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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厄寧夫人沒有把這次談話的詳情透露出去。一兩天以後她調換了一下用膳時的座位。她問宋先生是否願意坐到她這一頭來。他照樣彬彬有禮、欣然從命。卡西里對這一變動滿不在乎。但是他倆的關係在公寓裡公開之後,他們好像變得更不知羞恥了。現在,他們不必偷偷摸摸地一塊散步了。每天下午他們公開地到小山岡去溜達,顯然,他們已不在乎旁人怎麼議論了。最後,連溫和的厄寧教授也沉不住氣,定要妻於找那位中國人談談。她把這位中國人拉到一邊,告誡他:他毀壞這姑娘的名譽,危害了整個寓所的名聲;他必須明白他的行為是多麼的錯誤,多麼的不道德。可是他卻笑眯眯地矢口否認;宋先生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他對卡西里小姐一點也不感興趣。他不曾跟她一起散步;一切都是憑空捏造,沒有一句是真的。

“唉,宋先生,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人家看見你們在一起已經好多次了。”

“不,你搞錯了,沒有這回事。”

他望著她,不停地微笑著,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細牙。他很鎮定,什麼也不承認。他厚著臉皮、溫和地百般抵賴。最後,教授夫人發脾氣,說那姑娘已承認她愛他了。他還是不動聲色,繼續微笑著。

“荒唐!荒唐!全是胡扯。”

她無法從他嘴裡問出什麼來。天氣變得很惡劣,又是下雪又降霜。接著冰雪消融又是一連串沉悶的日子。在這些日子裡散步也索然無味。一天晚上,菲利普剛從教授先生那兒上完德語課,站在客廳里正和厄寧夫人說話,一會兒,安娜飛快地跑進來。

“媽媽,卡西里在哪兒?”她說。

“大概在她的房間裡吧。”

“她房間裡沒有燈光。”教授夫人驚叫一聲,神情沮喪地望著女兒,安娜腦子裡的念頭也閃現在她腦海裡。

“按鈴叫埃米爾來。”她以沙啞的聲音說。

埃米爾就是那個傻乎乎的愣小子,吃飯時他端湯送飯,在桌前伺候,平時大部分家務也丟給他一個人幹。

“埃米爾,到樓下宋先生的房間去,不用敲門就進去,有人在的話,就說是進來照看爐子。”

埃米爾呆滯的臉上毫無驚訝的神色。

他慢吞吞地走下樓。教授夫人和安娜讓門開著,傾聽樓下的動靜。不久,她們聽到埃米爾又上樓來了,便喚住他。

“屋裡有人嗎?”教授夫人問。

“有,宋先生在。”

“就他一個人嗎?”

他抿著嘴,露出狡黠的笑容。

“不,卡西里小姐也在。”

“噢,太丟人了。”教授夫人叫了起來。

這時,埃米爾咧開嘴笑了。

“卡西里小姐每天晚上都在那兒,經常是幾個鐘頭。”

教授夫人開始扭動著雙手。

“唉,真討厭!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這不關我的事。”他回答道,慢騰騰地聳了聳肩。

“恐怕他們給了你不少好處吧。走開,滾!”

他蹣跚地向門口走去。

“媽,他們應該滾蛋。”安娜說。

“那誰來付房租呢?稅單快要到期了。他們應該滾蛋,說得倒輕鬆。如果他們走了,我可付不了賬。”她滿臉淚水,轉身對菲利普說,“啊,凱里先生,你不要把聽到的這些話傳出去。假如福斯特小姐——就是那位荷蘭老處女——要是讓她知道了,她會立即離開這兒的。假如他們都走了,我們的公寓就得關門。我可負擔不起。”

“當然,我什麼也不會說的。”

“假如卡西里繼續待下去,我就不理睬她。”安娜說。

當天晚上吃飯時,卡西里的臉比平常更紅些,帶著一副執拗的神色,準時入席就座。可是,宋先生卻沒有露面。菲利普認為他有意逃避這種難堪的局面。最後宋先生滿臉堆笑地走進來了,為自己的姍姍來遲連聲道歉,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轉個不停。他照常執意為教授夫人斟一杯莫塞爾白葡萄酒,又給福斯特小姐倒了一杯。屋裡很熱,因為爐子整天燒著,窗戶又很少開啟。埃米爾跑起來顛顛的,但還是能迅速地有次序地為每個人端湯送萊。那三位老太太默默地坐著,滿臉不高興的樣子。教授夫人淚痕未乾;她丈夫一言不發,心事重重。談話冷落下來了。在菲利普看來,這些天天和他同桌共餐的人身上有著某種可怕的東西。在那兩盞吊燈的燈光下,他們看上去同往常不同。他有些心神不安。有一回,他的目光偶爾和卡西里的目光相遇。他依稀覺得她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