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去了。
齊粟娘進房開啟一看,心中狂跳,竟是文氏粟孃的賣身契!
高郵卷 第七章 皇家御船上的粟娘(中)
齊粟娘拿著賣身契,倚在床邊,口乾舌燥。她當初在白楊林裡看那李全兒說話行事,已知道他極是精明利害。有其僕便有其主,八阿哥的手段只有更高,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只怕他們瞧出蛛絲馬跡發現她原是一個逃匿奴婢。這幾日她時時與八阿哥一起驗算,只覺他對她沒有半點異樣之意,還暗嘲自己做賊心虛。李全兒再是厲害,當初也沒和她正面照上過,難不成就能把那三十幾個孩童認全了?便是認全了,難不成就一定知道她當初逃了?如今看到這賣身契,方知道不知何時自家的底細便被人查得明明白白!
這賣身契原應在北京城焦七手中,不過幾日便到了陳演手上。齊粟娘想到此處,心中戰怵,對八阿哥和李全兒越發害怕。她左思右想,八阿哥既是將賣身契交給了陳演,自是向陳演示恩,和她半點干係沒有。他這樣籠絡陳演的用意何在,卻讓她費解。
若說是為了讓她擴音李全兒轉買人口的往事,卻更是不可能。當初那人牙竊取皇上御賜之物,原難逃死罪。官牙販買人口,也是法理所在,本就無甚破綻。便是李全兒從中倒了一回手,也不是甚大事。除了死去的陳娘子、齊氏夫妻和活著的陳演,其餘人都以為她是陳娘子買下的丫頭,自不知道她是逃奴,哪裡又和八阿哥扯得上關係?想到此處,齊粟娘苦笑一聲,只覺琢磨不透這位八阿哥的用意,只得將此舉當作是他過於小心。
齊粟娘暫時把憂慮懷疑放在一邊,看著賣身契上文氏粟孃的名字,還有不知是文粟娘父親或是母親按下的通紅掌印,微微一嘆。她出逃之後,日日為此事擔憂,既見得賣身契在手,心中暗舒一口大氣,只覺總算了結了一樁心事,從此以後便不用依附陳、齊兩家,做一個不敢見天日的逃奴了。當初小崔也不知她真姓,她也不在意,隨了前世舊姓,幸好拜在齊氏夫婦名下為女,改文姓為齊姓,也不叫別人懷疑。
過得幾日,船行到清河縣高家堰,康熙下船登陸。他領著皇子、臣工徒步行走於百里高家堰堤之上,勘察水形地貌,一一記錄在冊。夜晚回船,便召集皇子、臣工中精於算學之士,詳加推算,以至通宵達旦,廢寢忘食。
齊粟娘見得眾人忙於河工,每日歸船時靴腳、衣襬上沾滿汙泥,勞累異常。皇上、阿哥自有宮人侍候換洗,臣工、侍衛也帶了隨從,她便不避嫌疑,每日入陳演房中,打水、送飯、洗衣、製鞋事事替陳演打理。
時高家堰嘗有險情,危急時,復有一潰千里之險。若是出事,御船也難逃傾覆,不說皇子臣工,便是齊粟娘也心中害怕。以她對洪水的畏懼之深,若不是陳娘子的兒子在這裡,便是皇帝在此,她也敢尋機會逃走。現下卻只能死撐。
康熙卻不顧眾人苦求,只道:“若是要避此險,只有早早得其實據,朕白日巡查,夜晚驗算,正是求穩求快之道。”此處正是兩江總督治下,張鵬翮日日如臨深淵,不幾日便平添了幾縷白髮。
齊粟娘見得康熙等人如此用心治河,苦思半日,趁著陳演每日回船勞累,趕到他房中一邊侍候他換衣、吃飯、燙腳,一邊就驗算之術與他對談。
陳演多是與她說到半路,突地大叫一聲,赤腳衝到康熙寢艙之中,指手劃腳,急道錯誤之處。康熙每每亦在燙腳,聽得如此,亦是跣足而起,顧不得進膳,便召集眾人商議。
如此這般過了幾回,上至皇上,下至臣子,白日在泥濘崎嶇的河堤巡查,傍晚回船個個皆是邊吃飯邊燙腳,唯恐陳演突又靈光一現,再無時間進食。齊粟娘這般行事,除了陳演自是無人知曉。她不過認定了陳演現下正專心河工,吃飯睡覺都顧不上了,便是和陳娘子一樣心細,也沒法子和陳娘子一樣事事處處都留意。再者她天天隨著梅文鼎學習算學,得他另眼相看,便也不怕被陳演瞧出她在算學上進境過速。
這般過了幾日,一日午後,齊粟娘到船後一面取水洗衣,一面與阿哥們的漿洗上人談笑,忽聽得有人怪道:“十四爺怎的回來了?”
話還未說話,便見得十四阿哥身邊的諳達、哈哈珠子、宮女們急急湧到駁板處迎了十四阿哥登船。
齊粟娘從船後探頭一看,竟然見得十四阿哥脫了外頭的石青四團五爪金龍褂,不知包了一大團甚物,滿身汙泥沙土,一臉喜悅興奮急步上了船,向艙房中走去。
跟著十四阿哥上岸的貼身太監傅有榮追在十四阿哥身後。十四阿哥不過十一歲,比齊粟娘還矮了半頭。傅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