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兒苦笑道:“奶奶,連奴婢這樣的婦道人家在一邊看著,都知道禮打的是行刑滅口的主意,誰還不知道呢?堂外士子們都看著呢。一個不好,又要鬧起來。但奴婢覺著欽差大人還是偏著禮,雖是沒讓用刑,也不肯再問,一拍驚堂木就退堂了。”
齊粟娘鬆了口氣,“不讓問就好,不讓問就好。”抹了抹頭上不知是冷是熱的汗,“爺呢?他沒事吧?”
比兒安慰道:“奶奶放心,和爺半點干係都沒有。張大人還直讚揚州府計程車子比蘇州士子們遵禮守儀,沒亂了朝廷體統。總督大人和張大人也沒有說話。”
齊粟娘慢慢點了點頭。比兒扶著她向堂屋裡走去,看著她鎖緊了眉頭,心不在焉,喃喃低語,“李奇……不能叫他再說話……”
比兒心下一驚,背上流汗,小心陪笑道:“奶奶,以奴婢地小識見兒,那李奇既把總督大人招出來,欽差大人且不論,張伯行大人必定要寫摺子上奏。總督大人是堂堂二品高官,皇上的寵臣,如今人人都盯著他呢……誰還有空去問一個名不見經傳地漕頭……”
齊粟娘一聽,神色不由一懈,“你說得確是有理……多虧哥哥先留了一手,沒把真名姓兒說出來。”轉頭看她,“欽差大人們在何處下榻?爺去送他們了?”
“天熱,爺特地在虹橋醉白園宴請欽差大人、總督大人和巡撫大人。奴婢還沒打聽著下榻的地方呢。”
太陽終於下山了。齊粟娘獨自用完了飯。倚著門向中門眺望。等著陳演回家。
一直到月上中天。更敲二鼓。為欽差大臣擺宴接風地陳演方皺著眉回了後宅。齊粟娘看著他地神色。原本就已經焦急不安地心越忐忑。“陳大哥。張鵬張大人他怎麼說”
陳演苦笑一聲。打走了下人。拉著齊粟娘地手安慰道:“你只管放心。只要禮不被問罪。齊強哥出不了事兒。今兒張鵬大人雖是沒和禮說多少話。但和張伯行張大人更是遠著。至於漕臺大人赫壽。那就更不用提。他是滿旗貴勳出身。聽說和禮還算是小。
”
齊粟娘聽得這般交情關係雖是七彎八拐。但立時知道這兩位欽差必是要給董鄂家留些餘地。剛要鬆口氣。陳演卻嘆了口氣。
齊粟娘不由問道:“陳大哥。莫非還有別地事兒。難不成是曹寅”
陳演搖了搖頭,“你不用擔心,曹寅現下不會挑事的。他精著呢,這事兒地風向還沒有定,他不會輕舉妄動的。張鵬張大人多少也是看著皇上格外寵愛噶禮的原故,他當初在山西做巡撫時,刮地三尺,民怨大作,可皇上不信,有什麼辦法?”說話間,他將臉上的憂慮之色收了去,轉了一副笑臉,對齊粟娘道:“今兒我瞧見比兒在堂外站著呢,你可是受驚了罷?李奇說到三哥的時候,我雖是早知免不了的,還是被嚇住了,好在噶禮夠橫,跳起來叫著用刑。好在他叫得快,不然我可就忍不住替他叫了。”
齊粟娘頓時駭了一跳,一把拉住陳演,“陳大哥,你千萬不能出聲,皇上讓欽差在揚州審案子,誰知道他是信重你,還是聽到了別地風聲,知道這事兒和我哥哥有關係,和八爺有關係。你可千萬別摻合進去。”
陳演愕然失笑,抱住了齊粟娘,“你別擔心我,我有分寸呢。”凝視著齊粟娘,“這都多少年了,當初我還是永定河主薄,只想著把河治好,想著要娶你過門,其餘的事兒都不明白,連累你在宮裡戰戰兢兢過日子。現下我總算明白些了,齊強哥的事兒,我來替你打點。”
齊粟娘笑著點了頭,聽著三更敲響,轉身喚了比兒。
兩人梳洗以畢,寬衣上床。齊粟娘正要吹燈,突又問道:“陳大哥,那個李奇現下可是由江寧府公人看押?”
陳演看了齊粟娘一眼,無奈搖了搖頭,“他現下關在江都縣牢裡,在我的轄下。”
齊粟娘一呆,知曉李奇若是在江都縣牢裡出了岔子,陳演免不了要擔
只得把求陳演辦事兒的心思收了起來。
齊粟娘吹了燈。月光透過格窗照了進來,映得床上陳演滿面卻是愁色。
齊粟娘躺在陳演身邊,想起陳演進門時地神色,不知他是為了什麼事兒,為了什麼人在提心。齊粟娘想了半會,拭探著輕輕問道:“張伯行大人,還是要上奏彈賅噶禮麼?他也不怕到頭來被反誣一口,革職丟命”
陳演的嘆息聲長長地響起,“科試選材,國之大本那些鹽商的兒子,經商或也罷了,字都不識一個,怎麼能做得好官?到頭來受罪地還是百姓。若是這回讓禮逃過去了,將來這事兒還得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