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強頓時洩了氣,打了個哈欠,站起身道:“妹子,哥哥撐不住了,回去躺一會,不用叫我吃午飯了。明兒我約好人在五味樓,商量買地的事兒。”說罷,急匆匆地出了陳家,回齊家睡覺去了。
齊粟娘獨自站在桌邊,太陽漸漸升到了天中,又漸漸從向西邊落下,窗外豔麗的夕陽在她身後拉出又長又細的身影。
陳家堂屋裡黑了下來,沒有半點聲響。院子裡草蟲的鳴叫聲起起伏伏。齊粟娘似是終於驚醒了過來,從桌邊轉身,慢慢走到陳娘子的牌位前,久久凝視,輕聲道:“大娘,陳大哥他不需我照應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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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郵卷 第十九章 知州衙門的劉師爺(求粉紅票)
第二日,齊強換了一身新衣,月白錦瓜皮帽上嵌著上好的翠玉,白錦暗紋箭袖大裳上束著五色鸞絛,鸞絛上吊著盛香茶餅的銀穿心金裹麵茶袋兒,裝香屑的織錦荷包,衣內還繫著水紅撒花汗巾子,再配上他一表人材,果真是玉面朱唇,風流倜儻,全是一副貴介浮浪子弟模樣。
齊粟娘見他這樣打扮,斷不放心讓他一個人去,齊強只得讓她跟著。兩人趕了騾車,一大早出門,晌午左右進了城,在五味樓前下了車。
五味樓裡的掌櫃與夥計都換了人,見得齊強進門,掌櫃急急迎了上來,陪笑道:“齊三爺,還是樓上匯紅雅間?可要到左斜街上請玉樹姑娘——”眼角兒掃到齊粟娘,便住了口。
齊強微微一咳,“若是知州府劉師爺來了,請他樓上來。”說罷,陪笑看著齊粟娘,領著她上樓,進了匯紅雅間。
齊粟娘看這雅間坐北向南,臨窗一張柏木八仙大桌,四張長背柏木交椅,西牆上掛著兩副白底青軸美人圖,東邊兩扇格窗大敞著,半卷著湘妃竹簾。齊粟娘聽得窗外喧譁,走近窗邊,樓下正是知州衙門。
高郵州衙三屋大門下,左右各有兩個站籠,囚著氣息奄奄的示眾人犯。門子、衙役、書吏、訟生這些吃衙門飯的混混、散坐門前,小商小販叫賣聲此起彼伏。
齊強點了三碗六盤的席面,看著齊粟娘離窗戶三四步遠,隔著半卷的的竹簾看著外頭景物,不由笑道:“妹子,你把那竹簾打上去,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哥哥在,沒人敢說閒話。”
齊粟娘回頭看了齊強一眼,卟哧一笑,走到窗邊將竹簾捲上,倚在窗邊看街中景物,偶有過往行人抬眼看到,或是低頭回避,或是盯著瞧個不停,猜測這般放肆不守閨儀的女子是哪傢俬窠子裡的姐兒。
齊粟娘察覺到各色注目的眼光,知曉這世上的規矩不得不守,微微嘆了口氣,仍是放下了湘妃竹簾,坐到了桌邊。齊強提起細瓷壺,笑著給齊粟娘倒了茶,又推了兩碟子精緻茶食在她面前,“妹子,我聽王大叔說,當初在江寧路上,娘多虧了你才——”正說話間,門外樓道上傳來男子嘻笑聲:“桃芯兒,爺的眼神兒斷是沒錯的,還不趕緊過來看看你齊大爺,討了他腰上的香茶餅兒,咱們來……”
齊強的額頭上冒汗,不敢看齊粟孃的臉色,幾步搶出了門,反手掩上。齊粟娘聽得外頭一陣嘻笑聲,夾著女子的嬌嗔,衣物的磨擦,親嘴的嘖嘖聲,過了半會,人聲遠去,齊強方走了進來。
只見他眼神躲閃,面上微紅,腰上的銀穿心金裹面香茶袋兒和水紅汗巾兒已是被解了去,卻多了一條翠翹方勝汗巾,吊著個金雀頭耳挖,顯是和妓女換了貼身之物,作了念想兒。
齊粟娘暗暗嘆了口氣,想勸一勸,卻知齊強不是個能安分的,見得他面上尷尬,提起細瓷壺,給齊強倒了一杯清茶,笑道:“哥哥在外頭見的世面多了,妹子也不多說,只是齊家的香火,哥哥好歹記在心上,妹子等著抱大侄兒呢。”
齊強鬆了口氣,嘿嘿連笑,一疊聲道:“妹子說得是,這事兒妹子替哥哥多費些心,若是妹子相看中意了,哥哥就娶進門給你做嫂子。”
齊粟娘哭笑不得,知曉他沒上心,只得丟開這事,聽齊強說了些高郵風物,不多會,聽得有人在樓梯口那邊笑道:“羅三爺,怎的打常州來了?在這樓門裡佇著幹什麼?”
兩人似是互作了禮,羅三笑道:“好陣子沒見了,劉師爺快請,齊三爺正等著你呢,在下正有事,下回再聚。”便聽得腳步聲遠去。
齊強連忙起身,開門請劉師爺進來,劉師爺當初受高郵知州之命,曾上陳家拜訪過,見得齊粟娘,連忙施禮。兩人微一寒喧,方知兩人是兄妹,更是歡喜,便也不忌諱,坐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