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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部分

一路急趕,馬車到得津衛已是第二日午後。

陳演跳下馬,匆匆過了三堂,問得無甚要緊公事,正要入後宅,卻又停住。他尋思一會,低聲吩咐周襄天,“前日我託先生知會崔千總的事兒,先生且親自去罷。”頓了頓,“江蘇幫送糧回程的漕船,全扣下來。”

周襄天一呆還未來得及說話,陳又道:“若是有公事了急務,其餘周先生先辦著。”便匆匆入了後宅。

後宅裡靜悄悄,沒有半人影,青石道上落葉片片,被秋風卷著不停地打著旋,已是積了一層,今日似是無人清掃。陳演腳步一頓疑惑四面一掃,也不見枝兒和理兒的影子。

陳演心中一驚。撩官袍。急步向內室奔去上回廊。方開口喚了聲。“粟娘——”便聽得枝兒地聲音。“大夫。我們家奶奶……”

陳演心下頓時一鬆。

他走到了內室門前。屋裡已是升了火銅炭盆裡地銀炭燒得正旺。滿室裡都是暖香。枝兒、理兒站在床邊帳兒放了下來。只露出一支手腕。手鬍鬚雪白地老大夫閉著眼神診脈。

枝兒正請了老郎中起身到桌前寫脈單。理兒聽得腳步聲頭一見。面上一喜。“爺回來了。”

寫脈單地老大夫一驚。連忙站起施禮。陳演輕手輕腳走了進去。看了看床上閉目而眠地齊粟娘。側身站在郎中身邊看脈單。“內子……”

老郎中方要說話。一旁枝兒滿臉是笑。壓抑不住話語中地歡喜。說道:“爺。奶奶有喜了。”

陳演一怔,先是歡喜,到得後來,心中一時間竟不知是何滋味。他轉身走到床前,在床邊坐下,握住了齊粟孃的手,只覺著沉甸甸一顆大石頭落了地。

轉眼天氣已是入了冬,漕河上眼見著要封凍了。齊粟娘雖是有了身子,但七夕和枝兒仍是完了婚。

齊粟娘越易覺倦乏,陳演擔心她揚州早產虧了元氣,心中憂慮,又差人請了大夫來瞧。

陳演正坐在一旁等結果,理兒悄悄進來,對他道:“爺,周先生說有急務,請爺到前頭去。”

陳演站起,叮囑枝兒,“大夫的脈單待會兒送到前頭來。”

天上飄起了夾著雪粒的細雨,寒風颳個不停,陳演雖是穿著皮袍,走在石道上,仍覺雙腿針扎一般刺疼,寒氣直湧。

前衙書房的窗寮被風吹得顫響,隱約可見得周襄天的身影在書房裡來回走動,甚是不安。陳演慢慢推開書房,暖氣便湧了出來,房中燒著兩個大炭盆。

周襄天不待陳演落座,便道:“大人,崔大人前兒在通州遇襲,受了重傷。”

陳演皺眉,“仍是沒逃開……”慢慢在桌邊坐下,凝神想了半會,嘆了口氣,“他得罪了四爺——好在沒丟命。差人送些藥材過去罷。”又問道:“可知這傷何時痊癒

周襄天揣摸著他這般在意崔浩的心思,卻拿不準他到底有何打算,只得就事答道:“在下召了替崔大人治傷的大夫問了,崔大人雖是底子厚,怕是要明年開春後方能痊癒。”

陳演半晌沒有出聲,“要明年……”慢慢點了點頭,“明年便明年罷……”

周襄天聽得此話,尋思了半晌,仍是沒得結果,只得說道:“大人,江蘇幫的船,藉著私押私貨的名目,扣下了二十隻。江蘇幫二當家已是從淮安向這邊趕來了。”

“李二當家來了,就煩周先生周旋一二罷。船—放了罷。”說罷,陳演便站了起來,“粟娘身子不好,前頭就偏勞先生了。”

周襄天見得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凝視思索,猛地醒過神來,想明白他這般行止的原由,頓時變了臉色,連連嘆氣。

宅裡因著齊粟娘有了身子,整個冬天都是喜氣洋洋。節,陳演特意讓七夕和枝兒到天津衛大洪寺裡接了供佛的福德臘八粥,給齊粟娘添福。

齊粟娘看著松子、~、乳蕈、菱角米、瑣瑣葡萄熬成的八寶粥,連連搖頭,笑看著陳演,“當初在高郵,不過是花生、紅棗、栗子、江米,四村親友們便覺著上好了,今兒看著這個,過於精細了,到底是供佛的。”

陳演笑著未說話,枝兒在一旁道:“奶媽,這粥原是分三等,奶奶說的老家熬的已算是二等粥了,舍給貧苦百姓的三等粥,自然更薄些。奴婢聽周先生說,漕上不少年老、無依、傷殘的水手,雖是有著漕幫養老至於凍餓而死,但也盡著那些薄粥過節呢。”

陳演一愣輕嘆了口氣,齊粟娘見他不樂,連忙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邊,陳演不由失笑,便也轉顏和她一塊兒喝粥說笑般齊樂融融過了新年,後宅裡盡是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