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背起藥筐,肩起藥鋤左手一伸,抓住了他沾滿血的腰帶,提起便走。
這是山腳下的一座茅舍,簡單樸實毫不起眼,在這一帶,像這種小農戶為數不少,靠山坡種雜糧為生,誰也不管這些小農戶的死活。
堂屋裡堆放著不少藥材,老人一進門便說:“老夫替城裡濟眾堂藥局採藥,日子過得還不錯。”
“老伯放下屠刀,轉而採藥救人,日子當然好過!”
怡平一面解衣一面說:“四大用毒宗師之首,居然採藥救人,這是很難令人相信的事。”
“等你到了我這種年紀,你就知道往日之非了。”
老人放下藥筐:“到內堂去,老夫先替你上金創藥。”
“皮肉之傷,算不了什麼。”
“那你……”
“老伯知道毒僧隱身在這附近嗎?”怡平問。
“毒僧?毒僧百了?”
“對,就是他,用毒四大宗師中好像排名第二。”
“老夫十餘年不過問江湖事了。”
“小可中了毒僧封經對時丹的毒,妄用真力,所以落得這般模樣。身上的竹枝抽打傷,算不了什麼。”
“你想向老夫要解藥?”
“老伯是四大用毒宗師之首,應該有解藥。”
“你錯了。”
採藥老人坐下說,老眉深鎖:“天下間,毒物千奇百怪種類繁多,連藥中的甘草也可致人死命,毒性各有不同,一個人窮一生精力,所知依然有限得很。四大用毒宗師中,每個人研究的途徑皆各異其趣,彼此皆學有專精。以老夫來說,精於腐蝕內腑之毒,對方如不吸入或吞入,即難發生作用,在井水中下毒,毒死千兒八百輕而易舉。毒僧之毒,以慢性為主,這就是他藉以敲詐勒索天下大戶的法寶,他的毒恰好配合他的身份。而我……”
“老伯是說,封經對時丹老伯無能為力?”怡平失望地問。
“有多久了?”老人問。
“快九個時辰了。”
“老夫只能替你多延兩個時辰,而且可令毒性暫時封不住經脈。期限之前你如果得不到他的獨門解藥,就得自己去找地方挖墓穴準備躺下去。”老人苦笑著說。
“那就夠了。兩個時辰,可辦不少事呢,小可先行致謝……”
“先不必謝我。你看出老夫使用採囊取物手,本來老夫想殺你滅口的。”
“老伯……”
“你不會透露老夫的身份吧?”
“小可寧可死,也不會洩露任何人的隱私。”怡平鄭重地說。
“看你把那兩個忘恩負義男女打發走的情形看來,你是個值得信賴的人。進內堂去吧,老夫替你用藥。”
半個時辰後,他出現在茅屋前,換穿的破舊灰袍顯得有點臃腫,因為裡面纏滿了傷巾,青腫的臉部敷上一層青褐色的藥膏,已完全掩蓋了他的本來面目。
可告慰的是:臉上的青腫正以驚人的速度消退,老人的治傷藥物真有神效,救人的藥大概並不比害人的毒藥差。
他抬頭看看近午的日色,口中喃喃自語:“我得先找到純純和沙姑娘,但不知她們是否仍在店中等候?”
不久,他走上了到南門的小徑。距城還有二里左右,這一帶濃林蔽天,似乎很少看到人跡。正走間,前面二十步外道路中間,躺著一個青袍人。
他腳下一緊,走近時吃了一驚。
並非死了的青袍人令他吃驚,死了的人沒有什麼好怕的。那是兩老道之一,斷臂處已沒有血流出,大概血已經流盡了。
令他吃驚的是,死老道完好的左手前,用小石歪歪斜斜地,寫了六個字:“疫師班權殺我”。
我字還欠最後一撇一點,但依然可以看出是我字。
“原來兩老道也看出探囊取物手絕學,難怪膽都快嚇破了亡命而逃。這惡道斷了一條手臂怎會死?原來是心中有鬼,被嚇死的?”
他一腳將字跡擦掉,心中甚感不安。如果另一個老道不死,四大用毒宗師之首的疫師班權出現此地的訊息,必定很快便傳揚出去,要不了多久,疫師的隱身處便會被人查出來,那麼,疫師豈不誤會是他把訊息洩露出去的。
“我得先找到另一個老道。”
他心中暗叫。
略一估計,他沿小徑向反走。
死老道是從老人身後偷襲的一個,手是齊肘被捏斷的。另一老道的手是被藥鋤挖斷的,手齊肩而折。這是說,手齊肩而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