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佛前誦經。
父母為得道妖怪的緣由,蛋和尚雖不是一出生就有靈智。不過內蘊妖氣、暗藏靈精總是不會錯的,日日夜夜受佛法薰陶。更有幸的,那位神僧修持的是六祖明心見性之法。講求‘頓悟’,一日間‘一朝悟道頓見如真本性’,居然立地成佛。榮登極樂世界。
高僧成佛時,天降吉祥、瑞光普照,這枚卵得受天恩惠澤由此開靈智、透祖竅,未等小鳥孵化便得道成妖。
其實不管這卵有沒有破殼,它都是小禿鷲,若它願意大可在成妖時打碎外殼成就妖身。不過小禿鷲受得佛法教化,曉得‘肉身不過臭皮囊’,覺得‘混元初成、返璞歸真才是本性情’,乾脆就以蛋為身,由那位神僧的弟子帶回彌天臺修行。
直到千多年前。蛋妖怪佛法大成,立下宏遠要普度天下,隻身前來南荒傳經佈道、宣揚佛法。
初到南荒時,他曾受塵霄生大恩,兩人也由此結緣。再之後淡大師進入剝皮國。想要蠻妖野怪信佛千難萬難,到現在他連一個弟子都沒有,但是千多年裡淡大師始終心懷慈悲,處處與人為善、好事做了不多少,深得這一疆域的精怪愛戴;
也是因為廣播善行,有時候為救人、有時為擋災。非得施展神通本領不可,而精怪世界以實力為尊,大家見了他的本領,對他更添尊敬。
長久如此,淡大師的善名在剝皮國越來越響亮,連皇帝陛下都曾召見過他幾次,贊他仁心奇法,國之仁長。
大概講了講過往,蘇景便明白了,眼前這位大師在剝皮國全無實力可言,也談不到什麼地位,只是有個好名聲罷了。
一路聊聊說說,在妖怪都城中左拐右轉,蘇景隨淡大師來到一座破舊的小廟。
小廟寒酸,禪房更是簡陋,莫說椅子,就是蒲團才只有三個,三尸厚道,對和尚、蘇景、樊翹笑道:“你們坐蒲團,我們有棺材,能躺著。”
落座後,蘇景散出靈識,但還不等他開始探查,淡大師便說道:“你放心,此間無人監視,有話但說不妨。”
能得師兄信任,且出身中土名剎的高僧,蘇景心中不存懷疑,開門見山:“剝皮國欲滅齊鳳、繼而侵中土,大師怎麼看?”
滿以為和尚會慈眉緊皺,沉嘆佛偈,不料淡大師卻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我沒看法。”
見蘇景有些迷惑的樣子,老和尚又解釋道:“見到小孩子抓魚烤來吃,或見小花貓追一隻小老鼠。。。該有什麼想法麼?剝皮興兵開戰,也不見得有什麼區別。殺生者亦為生,反過來一樣,生便要殺生。世界如此,和尚沒想法。”
和尚沒皺眉,蘇景皺眉了,試探著問:“因大師自己是妖身,所以覺得,南荒精怪殺入中土人間,沒什麼大不了?”
“和我是不是妖身沒有關係,南荒殺過去、或者中土打過來,在我眼中無甚區別,該怎樣的到底還是會怎樣,我又何必去想?”
赤目瞪起了眼睛:“佛家弟子不是要慈悲為懷麼?打仗便會生靈塗炭,你是妖,不心疼人間便罷了,但也不心疼妖怪麼?”
淡大師應道:“我自然心疼,誰死都心疼,可我心疼又有什麼用處?我勸過剝皮皇帝,他不聽,我便作罷。”
雷動介面:“佛家弟子不是講究割肉喂鷹、捨身飼虎麼?你攔不住便不管了,這修得是哪門子的佛?”
淡大師笑了起來:“割肉喂鷹,活了鷹救了鴿;捨身飼虎,飽了大虎救了小虎。可是去攔大軍,死了我也還於事無補。那我為何還要去攔?留下性命,我還能傳經、還能佈道,說不定還能度幾個有緣人。能做的功德,才是我要做的功德;那些高遠大事我做不來,白白送死又於事無補,你道我佛弟子都是傻蛋麼?”
之後蛋和尚停頓片刻,忽地一笑:“明白了?我只做能做之事。管不了的事情。關我個蛋事。”
老和尚言辭淺薄,可明明白白地,這番話就是他的道理。蘇景幾個人均告無言,一時間禪房內安靜下來。
“總之,這場仗根本就不在我眼中,我誰都不會去幫。”淡大師微笑著,繼續說道:“但我曾欠下塵霄生師弟一份厚重恩情。這份人情是要還的,你們想做什麼便去做,需我做什麼也儘可直說。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與這場戰事無關的。”
淡大師無意護衛中土,但因塵霄生之故他願助蘇景一臂之力。和尚的想法就是這麼簡單,於蘇景而言也足夠了。
蘇景笑了笑,不去評論和尚的想法,直接說正題:“剝皮皇帝擺下英雄擂,徵召四方妖勇投軍效力,我要去打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