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竟經歷瞭如此之多。
“他沒有什麼不妥的,除了肩痛,咳嗽,他還在上班,能走能吃能說話,今天也是自己來醫院的……”夏晴開始語無倫次。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被檢出身患絕症了!
他眼眶紅了,直到感覺到顫抖的肩頭覆上溫暖的大手才稍微冷靜下來。夏晴深吸一口氣,生生把眼淚逼回去,喃喃自語:“會不會測錯?”
文主任沒說出“三甲醫院的結果豈會兒戲”的話語,他理解患者和家屬難以接受這一殘酷現實。
夏晴多想此刻如電視般上演的鬧劇,檢查報告取錯了,患病的並非爸爸!他強迫自己冷靜,問:“他的……”他腦海拼命搜著適當的用詞,老婆?妻子?愛人?伴侶?情人?情婦?
“他物件懷孕了。”夏晴想問,患瞭如此嚴重的病對寶寶是否有影響。問完他就後悔了,反正那兩位不是決定好要打掉孩子嗎,自己以什麼立場操心他們?
文主任說癌症不直接遺傳,且病人並未做化療,影響不大。他還說,患者病情嚴重,癌細胞擴散至兩邊肺,不能手術,建議轉到市腫瘤醫院,化療或中醫保守治療。
“還有,多少時間……”夏晴輕聲問。他覺得所有的力氣均已被噩耗瓦解。父親還能活多久,夏晴問不出口。
“1個月至1年,說不準。” 文主任建議病人立即戒菸,並說是否告知患者病者,由家屬決定。
夏晴記不起是如何步出文主任診室的,懷內抱著的病歷不堪重負。短短半天,恍如隔世。肩上溫暖的大手不曾鬆開,力量從肩膀傳遞至心坎。夏晴的手指緊握著它,就像溺水者抓著救命繩索。
夏晴把病歷和化驗單塞給謝森,低聲說:“暫時,不要讓他知道……”
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氣,夏晴仰起頭來問謝森:“我,好點了嗎?”謝森知道他問的是,他的紅眼圈有否淡去,看起來是否平靜了些。謝森點點頭。
拍了拍蒼白的臉,夏晴回覆精神,說:“走吧!”
※※※
來醫院時夏晴是開著謝家小車奔來的。回程時謝森坐副駕座,夏譚二人坐在後座。
“這車這麼好?”夏敬修問。
“謝森家的。”夏晴努力擠出輕鬆的笑容,說,“我才不喜歡開這麼招風的車呢,以後買臺十來萬的破車開來玩就好。”言畢,專心駕駛。
夏敬修住的地方離夏晴他們家不遠,同城不同區,自駕車約25分鐘便到。這是夏晴第一次參觀他的居所。四房兩廳,空間挺大,就是顯得冷清。廚房更是蕭條,應是鮮有使用。
“爸您平常都是怎麼過活的啊?”夏晴看著破敗的廚房,又瞄了一眼譚晴,忍不住抱怨。那位賢內助真夠賢惠的!
午餐時間,四人外出就餐。夏敬修點上一根菸,夏晴立即搶過來捂熄。夏敬修有點詫異地望著他,眼裡在問:怎麼了?夏晴才意識到剛的衝動表現過於明顯。
醫生讓您戒菸,話到嘴邊夏晴一時語塞,生生把話吞下肚子。“呃……就是……”
謝森替他解圍。“抱歉,我對煙味過敏。”夏敬修對他笑笑,表示意會。謝森點點頭,道了聲“謝謝”。
服務生過來寫菜,譚晴開始點菜。“甲魚湯,咖哩蟹,桂圓糕……”
“孕婦忌吃甲魚、螃蟹、桂圓。”謝森說,口吻平靜,無波無瀾。夏晴聽得目瞪口呆,馬上讓服務生刪掉這幾個菜。
“反正都不要,省得做藥流。”譚晴說。軟聲細氣的她說出殘酷無情的話語。
夏晴還沒聽完,重重拍了一下臺面,力度之大讓杯中的水濺出不少。他怒瞪著她,衝動得想給她一拳,要不是考慮到她是女性,又有新孕,真恨不得掄起桌上的水杯潑死她。
破壞自己的家庭,沒把爸爸照顧好,又三番四次說要整死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這女人怎能如此惡毒!新仇舊恨加上對父親病情的擔憂,讓他這頓飯吃不下嚥。
索然無味的午餐終告結束,餐後夏晴隨父親回家。夏敬修說他有點累要睡一會。夏晴先讓他服藥。藥是文主任開的,說能減輕痛楚,不過不要對它抱有期望。夏晴何嘗不理解,病入膏肓,藥片僅是自我安慰。
房內只有兩父子,夏敬修躺好後,問起夏晴自己的病況。夏晴遲疑了一會,說:“有點棘手。”他吐不出“沒事的”幾個字,太沉重,太虛偽,太不知所謂。
夏敬修很平靜,點點頭。他又豈會不清楚,自家兒子最不擅長的便是隱瞞。
“爸,要不把工作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