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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由自主地脹大,光病歷就成百上千頁,跟普羅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似的,幾個晚上都讀不完。難怪男人有處女情結。曾經滄海的姑娘柔情似水,好了傷疤忘了疼,只清楚記得蕭郎的長處,接手的人持續時間短些、怠慢些、鼻孔毛長些、說話無趣些,姑娘便輕嘆一聲眺望窗外,窗外月明星稀。可是,話又說回來,人總是喜歡牛逼。電器師傅捅咕亮了那臺早就亂七八糟了的電視機,心情無比舒暢。我們醫院的大夫每每想到自己是抵擋死神的最後一個武士,每每表情神聖。我們從小,一聽到賽金花、蘇小小之類九龍一鳳式的人物,口水就分泌旺盛,尋思著什麼時候能輪上自己。柳青這件翻譯活兒幹成了,我的翻譯技術也算牛逼了,我就又有一樣養活自己的本事了,更不怕學校開除我了。

我跟我女友說,我接了個翻譯錄影帶的活,挺急,三天後要交,我得自己回家做,家裡有錄影機。幹完了,能發一筆小財,咱們大吃一頓,紅燒豬頭。我告訴我女友,她這幾天可以在東單多逛逛,相中了什麼花衣服,記下來,我得了錢之後去給她抓回來。我女友淺淺地笑了笑,說,你去吧,別太累,我要回北大去一趟,有點事兒。其他什麼也沒多問,這對於我女友很少見,她通常的做法是,不告訴我任何她自己的事情,對於我的事情,她需要知道所有細節,尤其是要知道誰是我的聯絡人,確定我只賣藝不賣身。我猜想,我女友可能還沉浸在大考完畢的空虛中,不想說話。不少人,大考完畢和性交完畢之後,常常感覺空虛,不由自主地認真思考,這一切都為了什麼,這一切有什麼意義,土話管這種高潮後的苦悶叫做“拔出悔”。

我帶著那三盤錄影帶回家,很快發現,這件事情不能用錄影機做。我聽一遍,記不下來聽到的全部內容,用錄影機倒帶重放,又慢又毀磁頭。家裡一個人也沒有,哥哥的反動《跟我學》就鎖在第二個抽屜裡,伸手可及。我擔心我把持不住,再看一遍資本主義有多麼腐朽沒落。我的時間不多了,好些活兒要幹,我不能浪費體力。於是我改變了策略,我拿錄音機錄下來錄影帶裡的講解,再根據磁帶把講解內容聽寫下來(錄音機倒帶重放快多了),然後逐句翻譯。我帶了錄音機和磁帶回學校,家裡誘惑太多,又沒人給我做飯吃。

狂幹了五個小時,我基本把錄影帶中的英文聽寫下來了。頭暈腦脹,得歇歇腦子,我回到宿舍,躺倒在床上,點著一棵煙,菸灰彈到床頭一個空酸奶盒裡。

宿舍裡清靜無人,有女朋友的找女朋友去了,沒女朋友的回家了,厚朴去學校圖書館借組織學的教學參考書了。我們下一門課該上組織學了,從組織的水平,更加深入地瞭解人的身體。象其他科目一樣,中國的教材和國外的沒法比,人家一、兩年更新一次,出新的一版,經典教材往往已經有十版以上的歷史,並且印刷精美,圖例清晰;國內的教材五年不更新一次,教材用紙比我們小時候當手紙用的《人民日報》還差,上面的圖片如畫符捉鬼。我姐姐在網上讀國內的新聞,說有個外科醫生把病人的肝臟當成脾臟切下來了,問我,一個在右邊,一個在左邊,一個象塊大三角鐵,一個象個鞋底,怎麼可能搞錯?我說,你回來看看這些醫生是讀什麼樣的教材學出來的,就不感覺奇怪了。學校圖書館有新版的外國教材供我們參考,但是不夠人手一冊;尤其是圖譜類,彩色銅版印刷,價錢太貴,圖書館一共也沒有四、五本,講課老師還要私留一本,不能讓學生比自己還清楚,所以常常借不到。厚朴總能借到,他動手奇早。“笨鳥先飛,我不笨,還先飛,就能飛得老高老高。”厚朴說。我想象厚朴這個胖子,展翅高飛的樣子,常常笑出聲來。厚朴借回書來,怕我們找到,總藏得很隱蔽,然後就“此地無銀三百兩”,向我們宣傳,尊重別人隱私是個人成熟的標誌,是社會文明的寫照。但是我們幾個很少在乎個人成熟或是社會文明,需要看圖譜的時候,亂翻厚朴床鋪。就這麼點地方,要找總能找到,比去圖書館方便。但是有時候,把厚朴夢遺後沒來得及洗滌的內褲也搜出來,噁心半天。六個醫學博士擠在一間十二、三平米的宿舍,還有什麼個人隱私、社會文明好多講?

我睡上鋪,床很短,人躺在枕頭上,腳伸一伸碰到床另一端的鐵欄。對著枕頭的一邊是一面牆,剛從北大搬到醫大的時候,我女友用大塊白紙替我裱了一下那面牆。本來還要扯幾尺布,把床四周罩起來,創造個人空間。我女友問我喜歡什麼樣的圖案,是米老鼠還是牡丹花。

我說:“算了吧。”

“為什麼?”

“我也不是女孩子,要在床上換乳罩,不好意思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