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河,每年從這裡進進出出的人成千上萬,大浪淘沙,只有極少數人能夠脫穎而出,能夠成為軍官。我知道你想報考軍校,但是你必須先把兵當好,兵沒當好就不能取得當軍官的資格。
我說我知道了,我慢慢練。忍辱負重,臥薪嚐膽,韜光養晦。
陳驍哈哈一笑說,沒那麼懸乎,基礎打紮實了就行了。還有一點,我對你印象不錯,我感覺你是一個可以造就的材料,但這並不等於我就會無原則地為你開後門。我可以給你幫助,但我絕不會給你幫忙。
我有些懵懂,搞不清楚幫助和幫忙有什麼區別。
特務連 十九
我的體格在同年兵中屬於中下等,雖然個頭不小,但是肥肉多精肉少,玩起單槓雙槓十分吃力。陳驍提幹之後不久,作為新幹部到師部教導隊參加培訓,所以我們一排的訓練實際上是王曉華負責,這回我就更慘了。
那一時期,王曉華大顯身手。我知道,那一次拖木槍王曉華沒有跟我大動干戈,是因為他覺得犯不著,他像是看透了我的陰謀,沒有中我的圈套。但我估計王曉華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修理我的機會多的是,比如在訓練場上,他可以找到各種理由,以糾正動作為名,對我下狠手。當年在新兵訓練的時候,他就這樣做過,那時候我站在佇列裡,小肚子有點往外翹,他就一次一次地捅我的小肚子,嘴裡還唸唸有詞,黑起屁股眼兒喊,小腹微收,小腹微收!我明知他是在借題發揮給我顏色看,但是他冠冕堂皇地糾正我的動作,有苦說不出。
現在,王曉華又跟我的小肚子和屁股較上勁了,我一練習單槓,他就在旁邊喊,屁股屁股,注意你的屁股,不要蹶屁股,不要往下沉!不要挺肚子,把身體拉直,目光要同身體成九十度!
練了三天,我還是不行,骨頭都像散架了。要領從理論上知道了,做起來總是力不從心。三天之後,連七班的武曉慶都過了二練習,我還在一練習上掙扎。王曉華見我吃力,乾脆不讓我練了,讓我到車場靠牆站立。後來的兩天訓練,都沒有讓我摸過槓桿。美其名曰先練習“正身”,就是要解決蹶屁股和凸肚子的問題。所謂“正身”,就是背靠牆,要求五點一線,後腦勺、肩胛骨、屁股尖、小腿肚、腳後跟,這五點在一根直線上。我原以為這沒有什麼困難的,而且慶幸比摸爬滾打強些,豈料往牆邊一站,不出三分鐘,人就僵硬了,眼前就冒金星了,頭腦就開始發脹了。
王曉華不僅在肉體上折磨我,更可恨地是在精神上羞辱我。搞刺殺和摔跤訓練,他故意安排我和新兵們對練。過去我一直認為我高大魁梧,膂力過人,一直沒有把張海濤武曉慶之流放在眼裡。我沒想到的是,當兵不到半年,武曉慶這小子像是吃了激素,力氣呼呼往上長,刺殺和摔跤也很有章法。雖然他個頭不如我,但是身手顯得格外矯健,什麼泰山壓頂,虛晃一槍,聲東擊西,這些戰術玩得我眼花繚亂。有一次武曉慶同我對練摔跤,除了第一次打了個平手以外,他一共把我摔倒四次,每一次倒下去爬起來,我的心裡不僅有恥辱,更充滿了仇恨,不僅恨武曉慶,更恨王曉華,我想這肯定是王曉華針對我的軟肋,向武曉慶傳授了制勝的秘訣。
第六次摔跤開始之前,在悲憤中,我惡狠狠地盯著武曉慶說,小子,你不要得意,你今天把我摔得鼻青臉腫,明天你就有可能付出更大的代價。
武曉慶這小子假裝慈悲,假裝同情,陰陽怪氣地看著我說,牟卜,不是我不手下留情,我們班長,還有你們班長,都是火眼金睛,哪個動作弄虛作假,都會被他們明察秋毫。反正你已經是落後了,我們不能老是陪著你一起挨熊吧?
我說你他媽的少來這一套,你一位虎落平川就可以被犬欺了啊,我跟你說,你連犬都不是。誰笑到最後誰笑得最好看。
武曉慶說,牟卜,說真的,我真的不忍心下手,可是我身不由己啊,你可不能怪我啊!
我說,去你媽的,來吧!
結果是,這一次我又被武曉慶打翻在地。從地上爬起來的那會工夫,我的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特務連 二十(1)
就在我被王曉華的法西斯訓練折磨得心如死灰的時候,陳驍從師裡學習回來了。
我是在晚飯的時候見到陳驍的,那一瞬間,我像是孩子見到了久別的爹孃,雖然陳驍離開連隊也不過兩個星期。
我有太多的苦水要向陳驍傾訴。但是在飯堂裡,我不敢造次,我甚至不敢向排長的那一桌子多看一眼。王曉華這個土法西斯已經把我的銳氣消磨了不少,已經讓我樹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