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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我那時還是個未婚青年,對無聊博士和娘兒們說說笑笑打打鬧鬧有些反感,特別是光頭整日裡三句不離本行更是噁心。在他眼裡,凡是鑽頭、螺釘、絲錐一類長條圓形物件,都可以用來比喻男性器官,而孔眼、螺母、絲板一類有凹形的物件,都可以用來影射女性器官。聞四菊有次向他借鑽頭,他壞笑著說,我的鑽頭白天不借晚上來借吧,氣得她鐵青著臉扭頭就走。未麗玲有次也是向他借鑽頭,他竟然說,我的鑽頭又粗又長,你還敢用呀!未麗玲不甘示弱,手上操起一把鋼絲鉗就衝光頭胯下伸去,嘴裡說,把你的鑽頭拿出來,老孃一下就鉗斷,光頭落荒而逃。眾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我從未參與過這種玩笑,但又不好去指責。我怕光頭說我是假正勁,都快奔三十的男人,還會不想女人。男婚女嫁,天經地義,我當然想找個稱心如意的女人過日子,但想不等於要時時刻刻掛在嘴上說。再說,我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那時我正在迷戀著詩歌創作,報刊上發表過幾首短詩,腦子裡整日都在尋找詩的靈感。處在這種低俗而吵鬧的氛圍中,哪裡還能找到優美而純粹的詩的靈感。

光頭班長曾對我這位新來的班員表示過友好,說要給我介紹個農村姑娘,他的老婆也是個鄉下女人。光頭初中畢業後就在社會上混,後來進了工廠,他父親早死,母親和他在一起生活,住在低矮的棚戶區。因為家境貧寒,形象難看,在城裡找不到老婆,三十多歲時在鄉下找了個農村婦女。這個女人身材高大,比光頭高出一個頭,長相也還秀氣,面板稍黑,配光頭綽綽有餘,只是不願在鄉下種地受累,貪圖城裡人的安逸,才肯下嫁給光頭。新娶的媳婦初作的田,一年勝過好幾年,光頭秉承這種理念,每天晚上都要辛勤耕耘播種,以至引起頭髮全部脫落仍不依不饒,不到三年功夫就生下了兩個兒子。因為母親是農村戶口,兩個兒子在城裡上不到戶口,成了“黑人”,糧油只能從黑市上買,原本貧困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光頭經常是鼻青臉腫來上班,問他怎麼回事他說是騎腳踏車不小心摔的。廠裡有一位光頭的鄰居知道內情。

七十年代末城裡有電視的人家不多,光頭家連飯都吃不上哪有錢買電視,隔壁鄰居家有一臺十二寸黑白電視每天晚上都圍滿了人看。光頭的老婆耐不住寂寞每天晚上都要跑去看,丟下兩個兒子讓光頭帶,而且非要看到預告明天的節目後露出雪花點才肯回家。回家之後矇頭就睡,光頭想耕耘播種也被拒絕了。光頭因此而生氣,不光是埋怨老婆不帶兒子,更深層的原因是怕老婆晚上外出久而久之難免會紅杏出牆。農村婦女在城裡住了幾年,面板漸漸白皙,口音漸漸改變,再穿上一身時尚的衣服,比某些城裡女人更有姿色,說不定某一天跟某個男人跑了。光頭平日裡不讓老婆多出門,有好心人想介紹他老婆去做臨時工賺錢補貼家用,都被光頭以各種藉口拒絕。現在倒好,天天晚上一個人跑去看電視,雖說是鄰居家,也難免兔子不吃窩邊草。以後不準去看電視,光頭瞪著老婆攔住。憑什麼不讓我去,老婆不甘示弱。你、你再去打斷你的腿!光頭惱羞成怒。你敢!今天老孃偏要去!說著朝門外衝去。光頭怒不可竭,一巴掌扇過去。老婆比他高一頭,哪裡捱得著。農村婦女面板變白力氣卻未變小,一隻手抵擋著,另一隻手伸過去朝光頭臉上又抓又打,三下五下,可憐光頭已鼻青臉腫。打完之後女人揚長而去。

龍配龍鳳配鳳,跳蚤配臭蟲,這是男女選擇配偶常有的普遍現象,配偶身材相貌氣質處於同一個檔次才被認為般配,被稱為有夫妻相。比如姚明和他老婆,都是身材特高的籃球運動員,看上去多般配,如果找個鄧亞萍那樣的小個子乒乓球運動員,看上去就大煞風景。

我在臺鉗旁一邊用銼刀給一批零件除毛刺,一邊為一首詩的結尾打腹稿,冷不丁從門口悄然進來一個人,問姜曼雲到哪裡去了。我抬眼打量著他,此人身高一米八五左右,國字臉上兩眼炯炯有神,面色紅潤,氣宇軒昂。此時三個娘兒們都上街買東西去了,光頭和班裡其他人也不在,只有我一個人在工作。(光頭說我有點不合群,別人有說有笑地幹活時,你躲在某個角落裡或看書或發呆,別人幹完後作鳥獸散,你卻一個人幹起來。)國字臉見我搖頭便徑直走到姜曼雲的鉗桌旁坐下來。從舉止和神態上看,他和她很熟悉。他會是她的什麼人?光頭不知從何處轉了一圈回來了,和國字臉聊著天。三個娘兒們嘻嘻哈哈各自提著幾樣蔬菜回來了,姜曼雲衝國字臉一笑,說,你來了多久?國字臉答非所問,明天我要去上海出半個多月差。光頭說,去那麼久讓老婆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