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獲得自己的武功,年少氣盛的德川家光於寬永三年(1627年)二月毅然頒佈了“徵長令”,一口氣動員了約六萬幕府軍,又號令其餘諸侯出兵助戰,向長州藩發起西征。
然後,德川幕府的噩夢終於開始了:
長州藩在大明軍官指導下建設的邊境堡壘,十分有效地拖住從幾個方向來的幕府和日本諸侯大軍。面對無休止的猛烈炮擊和彷彿堅不可摧的稜堡,以弓箭、竹槍和武士刀為主要裝備的幕府軍主力經過一個月的苦戰,仍然止步於長州藩邊境,對那些奇怪的堡壘一籌莫展,只能寄希望於靠長期圍困將其攻陷。
而與此同時,毛利家的精銳新軍和明國援軍,卻作為機動部隊,依靠海路不斷襲擊日本西南各藩,透過武力和炮彈“勸說”它們退出幕府軍陣營……在成功擊敗了這些原本就戰鬥意志不堅的“外樣”大名之後,旗開得勝的毛利家隨即集中全部主力,在四月初八與德川家光親自率領的幕府軍展開決戰。
然後,德川家光品嚐到了有生以來第一次失敗的滋味。
——長州軍方面是以三千近代軍隊為核心、近萬名因為保家衛國而士氣高昂的本地農民;幕府軍方面則是五萬多關東來的農民、還有數千穿著盔甲的“劍術大師”,並且他們已經頓兵堅城之下兩個月了。如此對比之下,戰鬥的結果自然不言而喻,在野戰炮的轟擊下,德川幕府的大軍迅速崩潰。雖然面對著鋪天蓋地的炮火,一部分旗本武士還在繼續衝鋒,企圖跟敵人展開肉搏戰,以抵消長州軍的遠端火力優勢。但當長州新軍和明朝援軍使用了恐怖的鏈彈和霰彈後,幕府旗本也開始潰逃了,最後紛紛被火銃打成了漏勺……
德川家光已經記不清楚自己當時是怎麼指揮那場戰役的了,只是依稀記得自己的本陣先是捱了不知道多少炮彈,隨即徹底散了鴨子。他本人也被潮水般的亂軍裹挾著逃出戰場,暈頭轉向地跑了一天一夜,先後好幾次差點被毛利軍的前鋒逮到,連心愛的小姓(大致可以類比為小廝和孌童)都一個接一個戰死或失蹤,最終僥倖在海邊搶到了一條漁船,才一路逃回了姬路城,然後又逃到了大阪,總算是脫離了險境。
但兩個月之前從大阪誓師出征的六萬幕府大軍,最後卻只跑出來了區區幾千人——根據毛利家宣傳的戰績,他們在那天斬首一萬餘級,抓到了兩萬多名俘虜。扣掉成功逃回大阪的幾千人之外,還有兩萬幕府軍下落不明,估計都在半路上不知跑到哪裡去了……而一代目家康給德川氏留下的家臣團也損失過半。
如此傷筋動骨的丟臉慘敗,在德川家的歷史上似乎還從未有過,被世人比作戰國武田家的長莜合戰。當時已經退隱的二代將軍“大御所”德川秀忠,在聞訊之後當場吐血三升,被活活氣死。
自此,日本結束了自平安時代以來天皇聽上皇、關白聽太閣、幕府將軍聽大御所,這種老人垂簾聽政的二元政治傳統。德川家光將軍在惶恐和迷茫之中,頂著“敗家子”和“昏君”的罵名,開始了大權獨攬的統治生涯——然而此時德川家的局勢實在惡劣,作為核心的嫡系武裝力量幾乎損失殆盡,威望和震懾力也出現了雪崩式暴跌,而大獲全勝的毛利軍卻是趾高氣揚、鬥志高漲,“打到關東,火燒江戶”的呼聲一時間甚囂塵上:按照當時幕府重臣們的悲觀推算,如果長州軍大舉來襲的話,西國各藩恐怕都會叛離幕府,德川家只能放棄無險可守的京都,專心在大阪籠城堅守,為幕府在關東後方重組軍隊儘量爭取時間了。
幸好,當時的戰局總算是沒有發展到如此悲哀的程度——毛利家方面似乎很清楚自己實力有限,並沒有將戰爭長期化的打算,而是表現出了成熟政治家的風度,在得勝之後就釋放了全部的幕府軍俘虜,同時乘勝提出一份有理、有據、有節的議和條款……在當時那種幕府軍遭遇毀滅性慘敗、天下各藩都在蠢蠢欲動的大背景下,為了防止長州藩反悔,德川幕府幾乎急不可待地簽訂了停戰條約,讓日本再次恢復了和平。
待到戰火稍息,局面初步恢復平靜,大敗而歸的德川家光將軍痛定思痛,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加強軍事建設,而這也是整個幕府上下的一致共識——德川幕府號稱有“八萬旗本”,但實際上全部的旗本武士和御家人加起來還不足一萬,得要把農兵足輕也算上去,大概才能湊出八萬人左右。這回在長州藩一口氣損失了幾萬農兵和幾千武士,當真是連脊樑骨都被打斷了。再不重整軍備的話,難道要等著倒幕風潮興起嗎?
但雖然已經統一了決心,可如何籌款卻還是一個大難題——自古以來,打仗就是燒錢,此次動員數萬之眾的徵長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