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婆抓住又不是第一回了,怎麼還是把外宅安在府城裡呢?”
聽完了前因後果,貓疲不由得笑道,“……海州府城裡頭就這麼點兒地方,稍微有點兒風吹草動、閒言碎語,哪裡瞞得住有心人?這不是等著被抄外宅麼?難道黃兄就不會在鄉下弄個小莊園金屋藏嬌?”
“……唉,實不相瞞,這鄉下的外宅,在下也是置辦過。可惜才過了一個月,就被淮上不知哪夥馬賊流寇給趁夜偷襲,殺掠一空,燒成了白地。花費重金買來的兩個西湖船孃,也都不知去向了……”
平天大聖黃海諾苦笑著說道,“……府城裡再亂,好歹還有點秩序。外頭可就當真是弱肉強食了。”
聽得這話,諸位大聖也都沉默了。作為一個非常撲街的半殖民地小政權,海州大聖國的有效控制範圍,從來沒有超出過距離海岸線二十里以外的範圍。出了城牆的咫尺之外,就是無法無天的人間煉獄……由於大片耕地拋荒成了草原,在這華夏腹地的淮河兩岸,居然出現了宛如蒙古騎兵的馬賊團伙和野馬群……
但是,若是跟更西邊的豫東、皖北地面比起來,哪怕是海州附近的蘇北地區,也已經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尤其是豫東的開封一帶,自從在二十年前被清軍水攻開封扒了黃河大堤,到現在都還沒能堵上,形成了一片綿延千里的黃泛區,幾十個曾經人煙稠密的府縣,如今都只剩白骨森森,處處荒無人煙。若是曹操復生於這個年代,看著他老家的模樣,恐怕也要再含淚長吟“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了。
南面的兩淮,曾經是清軍和大順軍多年廝殺的主戰場,大明王朝強盛時期沿著運河星羅棋佈的眾多繁華城市,如今隨著戰火摧殘和運河淤塞,早已全部蕩然無存。尤其是最為繁華富庶的揚州,更是在清軍內訌之中被亂兵縱火付之一炬,期間依然是一片焦黑的殘垣斷壁,著名的“揚州瘦馬”也從此斷了傳承。
至於北面的山東,同樣是城邑化為廢墟、運河徹底淤塞,曾經肥沃的耕地,變成了鬱鬱蔥蔥的榆樹林,甚至有一支上萬人的農民軍割據榆樹林稱王,光靠吃榆錢作為軍糧就足以果腹,對外號稱“榆園軍”。
雖然聽著似乎很有趣的樣子,但要知道,當年山東省西部那片綿延數百里的榆樹林還是耕地的時候,可是足足能養活上百萬人……但時至今日,誰也說不清楚那麼多消失的人都到哪兒去了……
“……呵呵,黃兄真是受苦了。想來等到今日削藩完成,改土歸流之後,就會有澳洲大兵登岸進駐,整肅治安,海州地面上也會太平一些。我這次去日本剛好收購了些尼姑回來,不妨送兩個給你消消火吧!”
片刻之後,貓疲才勉強一笑,岔開話題講起了他不久前在日本的見聞原來那信奉天主教的毛利家連番鏖戰二十餘年,先後戰死了兩代家督,才終於在今年春天碾碎了佛門和關東豪族的拼死抗,攻滅了昔日舊主德川家,將其滿門老幼斬殺殆盡,如今正在日本大肆反攻倒算,毀廟滅佛,不僅把大批佛寺改為教堂,還用繩子拖著和尚尼姑到市集上發賣。貓疲看著價錢便宜,就買了二十多個年輕尼姑試試水……
“……這麼說來,整個日本眼下都已經成了天主之國?哦,真是感謝萬能的上帝……”
原本坐在一旁半聲不吭的混天大聖烏鴉道人,聞言卻不由得眼神一亮,在胸口連連划起了十字。
這位所謂的烏鴉道人,當然不是什麼烏鴉成精的妖怪,甚至不是道人。只是因為長得又黑又瘦,故而從小就有了個烏鴉的綽號。後來又不知怎麼地皈依天主教穿上黑袍當了教士,試圖在海州傳教,於是被不明就裡的土著喊做烏鴉道人。然而,這位“烏鴉道人”的信仰雖然虔誠,交際能力卻甚是糟糕,再加上一副好似破鑼的沙啞喉嚨,願意聽他傳道的閒人寥寥無幾,在海州的傳教事業始終打不開局面。
不過,雖然他的傳教事業頗為不順,個人的財運卻是頗為不錯。八年前,一度擴張到山東的河北“大乘國”為了吞併同出聞香教一脈的“大聖國”,派遣刺客潛入海州,不僅企圖刺殺女皇,還對其他幾位大聖也動了手。結果前任混天大聖因為心腹手下背叛,導致自家稜堡被攻破,全家老小盡數被害,無一倖免。而原本只是旁系庶子的烏鴉道人,卻在事後一步登天,繼承了混天大聖的名號和剩餘家產。大喜過望的烏鴉道人立刻先是感謝上帝,隨即更是揮金如土,拿出繼承的絕大部分遺產,在海州蓋了一座豪華大教堂。
然而,氣派的海州大教堂雖然造起來了,烏鴉道人的傳教事業卻依舊毫無起色,弄得他整日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