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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不用花一文錢,淮安府在這府境兩百里左右的漕河旁,每天徵用民眾一兩千名供役,百姓叫苦連天。

不僅是淮安府如此,整條漕河自杭州至京師,沿河數千裡的城鄉市鎮都是如此,無一例外。不論朝代,不分秋冬春夏、世世代代,漕河兩岸的府州各地百姓,就是這樣過日子的。

後來的滿清皇朝,康熙乾隆兩帝,分別六次下江南,龍船御舟三四百艘,每船需縴夫百人以上,每十里設一纖站。想想看,數千裡運河,到底動用了多少百姓供役?那光簡直令人難以想像,也令人做噩夢。

數千裡運河兩岸,聚集了數百萬螞蟻。

有些地方官為了討好皇帝,縴夫用上了漂亮的女人擔任。

不僅是運河兩岸百姓受苦,天下各了州縣,家有五名男丁的莊戶,必須有一個人常年替官府服役,衣食一概自理,自修橋補路至替縣太爺司候茶水,都是無嘗的勞役。

連捕房的捕役也有一半是徵用的,繳交住宿費,還得自掏腰包,日子難過,如不為非作歹、誰活得下去?

所以打官司的人連捕快的草鞋費,也得原告被告負責償付,在公堂挨板子,也得付受刑費,一切花費皆需打官司的人負責,因為官府不花錢養執行公務的人,所以俗語說:衙門八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有了委屈,寧可自行了斷。

這家酒坊是鈔關那些應役的人經常聚集喝兩杯解愁的地方,而這些人大半是被有錢人僱請代役的苦哈哈,品流複雜,暗隱龍蛇。

這些人受僱應役,本身就是不三不四的浪人,辦事最會拆爛投機取巧,經常偷懶溜出自找快活,反正承辦的也不是什麼好事,敷衍了事誰也懶得認真,因此即使是工作時間,這裡也經常有偷懶人出入。

這兩桌食客果然都是鈔關的役夫,丟下正事不管,溜到酒坊買醉快活。

“嘿!老張。”年輕人突然向鄰桌的大漢打招呼:“似乎,你認識那四位仁兄仁姐?”

三大漢一個比一個雄壯,騾悍之氣外露,尤其是那位叫老張的大漢,肩闊腰圍,怪眼精光閃爍,外型潑野,一看便知不是好路數。

年輕人正好相反,劍眉虎目,五官端正,身材並汪魁梧,渾身呈現修長柔和的線條,大概手上僅有百十斤力道,不是打架的好材料,二十來歲年紀,外表沒有懾人的氣勢,雖則說話故意擺出粗野味,卻嚇不了人。

“沒錯,認識。”老張愛理不理,不屑地撇撇嘴,將一粒龍牙豆丟進嘴。

撇嘴並非沖年輕人而撇的,而是撇那四位仁兄仁姐。

“那是什麼人呀?”

“少管閒事!”老張瞪了年輕人一眼:“你們這些本地上蛋,怎知道外地的事?說出來你也不懂。如果懂,你會嚇破膽。”

“有這麼嚴重?”

“比你所想象的更嚴重。”

“老張,我不信。”

“小彭,你最好是相信。”大漢老張冷冷一笑:“天下兇殘惡毒的人中、以三殘四毒五妖魔最為可怕。剛才那四位仁兄仁姐個就是一毒一妖魔在內。小彭,你在鈔關出役兩年多,也許聽說過一些橫先天下,神憎鬼厭的江湖梟霸,應該慶幸不曾遇上這些人,今後最好永遠不與這妖魔怪碰頭。”

“他們不會與我這種小差役為難吧?”小彭用似問非問不介意的口吻說。

“很難說,老弟。”老張搖搖頭:“俗語說:閉門家路人坐,禍從天上來。人活在世間,天知道在無意中,會碰上哪些不測之禍?

死於意外非命的人多得很呢!說不定那一天衝了太歲。恰好碰上這些妖魔鬼怪兇性大發,想躲都躲不掉。”

“老張,你不怕?”

“我?我有什麼好怕的?”老張嘆了一口氣:“我出了事,目下扮蛇鼠暫且在貴地鑽個窟躲災避禍,不強出頭管閒事,禍不會落在我頭上。”

“很難說,張老哥。”小彭學老張說話的口吻腔調,唯妙唯肖:“你說的,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又道是:是福不是禍.

是禍躲不過,呵呵!……敬你一碗酒。張老酒,張老哥。”

一陣大笑,雙方隔桌敬一碗酒。

小彭叫彭剛、河西岸王六里的老槐莊彭家的子弟。老槐莊地屬清河縣,由於地近板閘鎮、該莊的人分配在板閘鎮供役,他被派在鈔關的查驗署打雜。

他家中有五位位男丁,每年該攤派十個月役期,因此他自然而然地成為長期役。總不能讓老爹和兄長分別來出役兩個月輪番應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