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福伯的意思,我還是非跑不可了。
我昏沉沉看了一下這間“屋子”,灰牆圖瓦,四處透風,破破爛爛,不知是個什麼地方;自己身上蓋的被子也是大窟窿小眼的,周圍還散發著一股噁心的臭氣。
不管此處是何地,我還是趕緊離開才好,免得給人家添麻煩。
我一把掀開破被子,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腦袋還是有些暈眩,頭疼欲裂。
用手一摸,腦門上箍著圈包紮傷口的破布條,腦門正中一觸碰就疼的要死。
臨出門時,我感恩戴德的謝道,“多謝福伯救命之恩,玉蓮有機會一定報答。”
“玉蓮娃兒,你娘今天巳時在晉城府衙開堂受審,你撒丫子快奔,興許能來得及看上最後一眼。”
娘……
我悲痛的呼喚著,急步衝出了這間破屋子,冷冷的秋風犀利的一吹,我呆住了。
往南?往北?往東?往西?
這裡居然是一個十字交叉的小巷……
晉城府衙往哪邊跑來著?
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前、後、左、右,我邁出的任何一步,都能改變我今後的方向是吧?
我問著自己,明明知道答案只有一個。
“嗖”……阿福伯那老胳膊老腿兒,居然跑得比我還快!佝僂的衰老身影一溜煙就消失在了巷子的一頭。
此時此刻,我還能依靠誰?信賴誰?去找誰?
我承認自己的內心還算彪悍,但是再彪悍,畢竟是個小小的女子,總得有個依靠不是。
我,我,我去找牛根生,對了,去找那兔崽子。
據說他已經暗暗傾慕我兩年了,還說什麼,對我一見鍾情,今後要迎娶我過門。
沒錯,他說過這些話,信誓旦旦的,就在前天。
雖然我一向看不上這個杵窩子,廢物點心;但是,好歹是個爺們來著。
往西,往西,往西,沒有偏移。
我嚥了咽吐沫,真是又渴又餓,但是跑得卻比平時都快了。
大媽和二媽的樣子突然從我的腦海裡飄了出來,邪惡的飄著,飄著……
我聰明伶俐的腦子猛然間一片空白了,就只沒命的往前跑呀,跑呀。
我想的很簡單,讓牛根生陪我去縣衙門,實在不濟,要是那幫衙役再敢把我往石獅子上摔,好歹有個人能把我抬走收屍。
*****
我喘著粗氣,剛才動作太猛,腸子差點擰一塊。
終於跑到“三元當鋪”的小側門前了。
“梆梆梆,開門,開門。根生,開門。”我渾身無力,像個癩皮狗似的貼在門上。
“來了,來了,來了,這是叫喪哪。也不怕把門叫破了。”院子裡傳來了一個老女人的叫喊聲。
“吱扭扭”門緩緩開啟了,我一看正是牛根生他娘——陳三元。
“陳大嬸,俺……俺找根生。”我氣喘吁吁的,直摩挲自己的胸口。
“哎呦,是玉蓮兒姑娘。你這大早上的,急急忙忙,這是來典當什麼啊?”
“陳大嬸,我找人。找根生。”
“打住,根生,嘖嘖嘖,根生是你叫的嗎?”
“娘。”牛根生惺忪著睡眼,一步三晃的從院子裡走了出來,他猛一見到我,眼前一亮,神情既激動又害怕,“玉蓮,你,你咋來了,我,我昨天還想去找你,可是……”
說罷,他偷偷溜了他娘陳三元一眼。
看到牛根生怯弱的眼神,我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但是我現在別無選擇,就彷彿是一個不慎溺水即將瀕死的人,好容易看到了一顆救命的稻草,實在不忍放手。
我咬著嘴唇,眼眶溼潤的看著牛根生,“根生,咱們出去說話行唄。”
“去哪?你個小賤人,要把我兒子的魂勾走啊?根生,你跟她說清楚,娘是怎麼和你說的。啊,說啊!”根生娘陳三元斜楞著吊梢眼。
牛根生怯懦的眨巴著眼睛看著她娘,吱吱嗚嗚,“玉蓮,我……我……娘我說不出口。”
根生娘陳三元雙手一插老腰,“說不出口,你個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的窩囊廢。說,今天你要是不說,告訴你,分家沒你什麼事兒。”
根生的眉頭一皺,哀求著,“娘,您就高抬貴手吧,讓我和玉蓮出去說句話。”
“告訴你,牛根生,你要是敢邁出咱三元當鋪的門,咱家就是你大哥二哥的,沒你什麼事兒!多大能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