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的,她趴在窗沿,頭枕在手臂上,竟就如此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白玉流蘇和紫杉木案几,蘇州白緞鋪就的暖榻,牆上一副熟悉的畫像,畫中人拈花微笑,卻在此刻穿著一身淡綠薄衫,貪睡在窗邊。
無論是耀眼的明黃還是現如今鮮豔欲滴的殷紅在這個房間裡都顯得那麼突兀,那麼格格不入。
本該在鳳毓宮享受人生四大喜之一的人,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入了定。
他以為會想起些什麼,腦中卻是一片空白,一瞬間放開了朝中爭論不休的各類瑣事,只是如此倚門而立,她說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但他明白,最好的,一定會在他手中。
譬如這萬里江山,譬如數萬萬子民,譬如依舊沉醉在夢中的人。
不知此刻她夢見了什麼,竟笑得如此甜美。
他不會放棄,她害怕,他便給她勇氣,她怯懦,他便代替她堅強。
他一直明白自己所要的,這浮華塵世,唯有他,目光如炬,君臨天下。
深怕身上觸目驚心的紅驚擾了夏夜貪睡的人,他挪開腳,悄聲退了出去,又吩咐彌月給她披上薄被,才放心離去。
也許,每個男人的野心裡都住著一個女人,或重要,或不重要,都只能是錦上添花罷了。
人性的自私不允許任何人將手中一切對另一個人雙手奉上。
無論有多愛。
先有人,才有愛。
若江南是溪邊濯足的浣紗女,漠北則是鬢髮染霜的牧羊人;若江南是朵花生樹群鶯亂飛的陽春三月,漠北則是秋風蕭蕭雨雪霏霏的深秋嚴冬。
殿前十三歲的英氣少年只著一條白色棉布褲子,赤裸著上身,將烏孫進貢的昆吾劍耍得虎虎生威,來去之間,竟滿室虎嘯龍吟,令人好不驚異!少年輕鬆地轉動劍柄,劍鋒在劃破初秋乾澀的空氣,旋出一道優美的弧度,“噌——”地一聲寶劍入鞘,少年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汗珠,咧嘴一笑,拱手道:“父皇,兒臣獻醜了。”
虎皮座上的中年男人讚賞地鼓掌,點頭道:“不錯,合剌的武藝精進了!”
少年靦腆而又自豪地笑著,將寶劍雙手呈上。
完顏晟取過劍來,轉動手腕,令昆吾劍旋出漂亮的劍花,他半眯著眼從劍尖到劍柄仔細欣賞著這把銷金斷玉的寶劍。
復對右座上年輕英俊的男人笑道:“ 昆吾劍,傳說是周穆王時西戎所獻鏈鋼,長欠有咫,用之切玉如泥。
不錯,果真是寶劍一柄!”說著輕巧一動,劍尖直指右座上的男人,“六弟,寶劍贈英雄,這劍為兄就送給你了!”語未完,劍已劍柄為中心,在空中旋轉著,向完顏煦飛去。
他動作並不快,只是眼力迅捷,只見他不疾不徐地起身,犀利出手,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擒住劍柄,使力往前一去,接著完顏合剌繼續舞起劍來。
利器破空而去的呼嘯聲是他的伴奏,每一杯烈酒的倒影裡都有他如獵鷹般矯健的身姿,飄搖不定的燭火隨著凌厲的劍氣舞動腰肢,大殿裡每一分明滅都由他來掌控,還有觀賞者痴迷的目光。
連續的旋身回劍,痛快犀利的劍花,彷彿捲起秋葉滿地,隨處是因他而紛飛不停的枯葉,他回眸,視線停駐在閃光的劍尖,這一眼,近在咫尺又若向天涯望去,捕獲不了的赤子之心,不知停留在何處。
再多的色彩也是枉然,再美舞者也要掩面而去。
天地只一色,若一隻白翎海東青,驕傲地飛翔在廣闊的蒼穹。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唯有此句能與之匹配——一舞劍器動四方。
他收劍,背手而立,對殿中眾人驚羨的目光不屑一顧,他早已習慣,高高在上的生活,偶爾厭倦身邊人諂媚迎合的笑容,卻也不願離開。
他欠身恭敬道:“謝皇兄賞賜。”完顏晟抬手示意他起身,溫和地笑著,若慈愛的兄長一般。
“此番你受苦了,你看著吧。
不多日,朕定要那漢人雙倍奉還!”“臣弟謝皇兄關心,漢人奸狡,不知皇兄有何計策?”“呵呵……”完顏晟笑容深沉,眼望向左方一青衣男子,示意道,“言崇,你來替朕回答。”
“是,臣遵旨。”被叫做言崇的男人聞聲起立,他身體單薄,臉色蒼白,一身青色衣衫襯得人愈發病態,但唯有一雙狹長的眼眸,清亮如水。
“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