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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出一雙羞赧的芙蓉花,她微微側頭,眼光觸到捧著胭脂盒顫顫微微的手,“彌月,放下吧,幫我梳頭,把頭髮全挽上。”

“是。”彌月利落熟練地拿過梳子,視線在檀木梳上含苞待放的梅花間停留片刻,便小心翼翼地梳理著早已順服妥帖的髮絲。

昕蘭快步悄聲進門,臉上不復從前的嬌憨可愛。

“公主殿下,宣佑門已準備妥當。”

“好,令宣佑門侍衛將紫宸殿所有宮人集中在紫宸殿後殿,一個都不許放走。

這內侍衛統領的位子,早該讓你大哥做了,昕蘭,你說對麼?”鏡中的女人,髮髻高懸,明晃晃的金步搖一點點切合著禁宮的雕欄畫柱。

“昕蘭不敢。”“素菊。”莫寒穩了穩頭上的墮馬髻,用盛夏裡開得最美的扶桑花替代了沉重的步搖。

“通知祁大人,收口袋的時候到了。”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挑衣服的手越過素色衣裳,出人意料地停在了金絲描邊的大團花華服上。

莫寒腦中來回閃現著這樣一個問題,目睹了生命流失的全過程,此刻卻像路人般實施著久存胸中的計劃,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澹臺莫寒真的走了。

她毫無感觸的心,她掙開父親垂死時刻握住她的手,她眼神中的漠然,無一不證明了這一點。

只是,剩下的又是誰呢?她開啟暗閣,抽出準備已久的聖旨,“阮梅,讓來順總管派個親信太監去宰相府宣旨。”

天亮後,一切都會好起來。

寬大華麗的宮裝把她襯托得越發單薄,衣物窸窸窣窣的摩擦聲飄到散發著漆味的鐵門前。

牢獄中的金國六王爺似乎已經適應了地下室昏暗的燭光和沉悶的空氣,一壺黃酒滿滿地坐在卓上,彷彿在等舉杯共飲的知己。

混濁的酒隨著執杯的手在沿著光滑的內壁迴旋晃盪,昏黃的倒影中多了一個人破碎的面容。

“看樣子,六王爺過得不錯?”“何止不錯,本王過得十分享受。”他舉起酒杯輕啜一口,沒有女真人喝酒時的豪邁樣子,只細細地品,感受瓊漿玉液滑過唇齒的醇香。

被禁錮三月有餘,他早已瞭解此處設防的嚴密,加之那可惡的女人定期逼迫他服用軟骨散,更是沒有逃出去的可能。

何況這裡高床軟枕,美酒佳餚,還有她時不時的探望,日子並不顯無聊。

莫寒指著不遠處橫放在床上的棉花枕頭,笑問:“這粗俗之物,六王爺可用得習慣?”

“舒服之極。”飲盡杯中酒,見莫寒異於往常的華麗裝束,他已猜中六七分,只盼一切早些結束,讓他早日歸國,但似乎,又有一些別樣的情緒隱隱繞繞,產生難得的猶豫。

莫寒揚袍落座,拿過閒置在一旁的空杯,為自己斟一杯酒,悠然地喝起酒來,似乎一對這一切輕車熟路。

“王爺在等我?”六王爺並不掩藏,乾脆地答了聲“不錯。”又說道,“你已多日未來,我便嫌悶了。”

“哦?近日來未能替六王爺驅愁解悶,是我的不是。”她調笑著,兩指扶在杯沿,將酒杯舉高,在眼前來回晃盪。

“有時候,我真想殺了你。”心中突然被刺了一下,有種莫名的疼痛,他努力地穩定著自己的情緒。

“邊關出事了?”

“該誇你聰明麼?”是一聲沒有人聽到的嘆息。

靜默的空氣在這座囚籠裡無聲叫囂。

他們毫無默契地對酌,各自想著不同的心事。

但沉默的存在是為了被打破。

“說不定,這是你我最後一次對座暢飲了呢!”“怎麼說?”他揚起利刃一般的眉,眼中卻只有空空如也的酒杯。

為自己斟滿最後一杯酒,莫寒不自覺地蹙起了眉,決戰前的焦躁隱約在眉間。

從宰相府到皇宮,算算路程,怕是該到了吧。

“王爺很喜歡明知故問哪。”嘴唇接觸到溫良的液體,味蕾溫習著屬於昨天的滋味,酒滴撞開了平靜無波的腦海,翻騰而上的波濤被強制壓下。

“我已通知你三哥來接人,明日午時一過,你便起程歸國。”莫寒緩緩起身,拉好長長的裙襬,全然不理會對桌飲酒的人抑制不住的驚奇。

“結局只有一個,何必等到最後,早走早散。”

轉身匆匆而去,禁錮在原地的人似乎還說了些什麼,只是她現在根本不願聽。

結局早已寫好,為什麼你要偏執而孤獨地走下去。

月色是灰濛濛的,固執地籠罩著寂寥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