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閒愁吧。她斜靠在床榻,翻來覆去,無半點睡意。
鬼使神差般,她下榻走到門口,彷彿可以感受到那份熟悉的氣息。
雨水穿過門縫敲打在面龐,也敲打在她心上,看著咫尺間滿身狼狽的男人,她幾乎可以聽到悸動的心跳,有什麼正在融化,點滴成河,暖暖地流過心房,水聲潺潺。
==========
雨水順著烏亮的髮絲滴落在英挺的鼻子上,滑過薄良的唇,順著下顎剛毅的線條消失在已然浸溼的玄色絲帛上。
與夜色一般深沉的,是他的眼。
隔著朦朦雨霧,透過黯淡的燭光,穿越九百年的歲月,在纏綿繾綣的四月天靜靜相望,窗外風雨隱匿成畫卷上若有似無的背景,襯出你我纏繞的指尖。
與你攜手走過一段難以忘懷的歲月,即使忘記,即使遇到早已註定的結局;即使被命運顛覆在鼓掌之間;願受那千年的苦楚,為你回眸時的淡然一笑。
她上前去,在雨中牽住他冰冷的手,輕輕說:“回房吧,忙完了就早些休息,真以為自己是鐵打的。”
這句話,她已說過無數遍。
在每一個清冷的夜裡,在每一個微雨的黃昏,她倚在書房門口看他埋首在繁雜的公務裡,帶著未名的情愫,時而玩笑,時而溫柔地說。
原來,最不懂珍惜的,是他啊。
莫寒牽著他寬大的手,轉身回走,甫上臺階便被人從背後抱住。滾燙的胸膛緊緊貼著她消瘦的背脊,她站在長廊屋簷下,他立於層層雨幕中。
他不說話,額頭抵著她的肩膀。
除了嘈雜的雨聲,還有他的心跳,近得就像是自己的。
“再不放手,明天咱們可都得請大夫。”
完顏煦抱著她,左右晃了晃,有些孩子氣地說道:“不放,放了又要被你關在門外。”
她無奈,拍拍橫在她腰上的手臂說:“本來就是要領你回房的,在外頭淋雨也不怕病著!”
“真的?”他抬起頭,因站在臺階下,嘴唇恰恰靠在她的耳側,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假的!”她掙開他的環抱,徑自往臥房走去。
“我來,是要聽你的解釋。我聽你完完整整說完,絕不中途發火。”換了衣裳,完顏煦坐在床沿,任莫寒拿著帕子在他頭上忙活,思慮許久,終於穩住情緒開口問她。
“彌月雖跟在我身邊,卻是襲遠的人,那時宮裡鬥得厲害,我自然是站在襲遠一方,但他素來小心,便放了彌月在身邊,也好時時監視著我。”腥風血雨已成昨日,她不鹹不淡地說著,彷彿都是些毫不相干的人,演一場無人觀賞的戲劇。
“但也許……是為了保護我。誰知道呢?”她聳聳肩,繼續蹂躪完顏煦的頭髮,“那陶罐裡的確實是斷產藥,想必你也猜到,是襲遠授意彌月給我下藥。我雖先前不知,但之後發覺了卻沒有拒絕,這點,我不想多做辯解。你若因此恨我……”
“如何?”
她停了動作,突然窩進完顏煦懷裡,悶悶地說:“我還沒想好。”
他扶住莫寒雙肩,將她從懷中扯開,逼迫她看著自己,恨恨道:“你不要我的孩子,澹臺莫寒,本王就這麼入不得你的眼嗎?”
她搖搖頭,雙瞳已朦上一層薄薄的霧氣。“我不知道。”
剛要發作,便被圈住脖子,她跪在床上,輕輕抱他,“完顏煦,我會死。”
他的身體陡然一震,莫寒沒來由的心疼,於是更加貼近,給彼此一個慰藉。“你說我要信我,所以,安安靜靜聽我說。”
“我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也知道兩國必然開戰,更知道……”更知道完顏煦這一方必定要失敗。
“孩子,我生他卻不能照顧好他,又何必帶他來這世上受苦?”
“阿九,哪一對父母能照顧孩子一輩子?”他揉揉她的頭髮,像哄著自己疼愛的小女兒,“誰都有那麼一天的,或早或晚,但你看可否有人因為大限將至而不吃飯的?傻丫頭。”
“可是……”
“你在害怕。”他嘆息,終究是沒有辦法狠下心來對她,“也罷,你不想就不要吧,至少還有啟兒。”
“啟兒?”
“盡歡。”他伸手撩開她額前碎髮,露出那一道猙獰的傷疤,“名字定好了,單名一個啟字,表字盡歡。”
“很痛吧?”
她使勁搖頭,笑笑說:“是我活該。”
見她笑完顏煦心中更是悔恨,抬手抓住她手腕,“你也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