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頭。
他說,“你要忘了我。”
她依然點頭,只是忍不住笑出聲,“要不要再囑咐我以後找個好男人嫁了?”
“你敢!”他掰正她笑得顫抖的身子,喝道,“嚴肅點!”
“好!你繼續。”
完顏煦無語,終於鬆弛下來,手臂搭在莫寒肩上,由她扶著緩緩走進內室,躺倒在暖榻上。
莫寒亦順勢蜷縮在他身邊,安靜得看著他入睡。
爾後,欣然微笑。
“煦,我知道,你怨我,甚至是……恨我。即使這一刻,你我佯裝無事,卻也只是因為你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如果……如果不是很難的話,就請你把這樣的怨恨保留到最後,直到,你徹徹底底忘記,直到,阿九對你而言,只是陌生人而已。”
“皇上盛怒之下,除了自我了結,我已無其他選擇。皇上已對你多有不滿,若你此刻強行送我出關,必會惹怒天顏。自承乾二年入燕京,我已給你添了太多的麻煩,絕不能再拖累你。”
“煦……對不起……”她輕輕,親吻他乾澀的唇,低聲呢喃,“還有……我愛你……”
宿命的歸期即將到來,排山倒海。
窗外落落星光,讓她想起多年前的夏夜,在他懷裡,安靜地看星星。
花廳裡,茶具在靜默等待,還有,那一杯涼透了的信陽毛尖。
楊柳青青著地垂,楊花漫漫攪天飛。
柳條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
柳條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
借問行人歸不歸?
歸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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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
“不必。”
完顏煦俯下身,將昏迷的莫寒打橫抱起。他的動作很輕,很輕,彷彿不忍心打攪她的好睡眠。
她又輕了,軟軟的身子,彌散著熟悉的香氛。
以後,以後的以後,你要好好生活。
完顏煦將莫寒安頓好,才從臥房走出,就著昏黃的燭光打量面前半百頭髮的男子。
他的劍很舊,他的衣飾簡單,他的樣貌極俊,昏黃光暈下更顯出幾分陰柔,特別不過他的眼瞳,琥珀色雙瞳,目光遊移,神色懶散。
但完顏煦已然感受到他身上漸漸濃重的殺氣,凌厲,銳不可擋。
“我們見過面。”陸非然把長劍豎放在地板上,以此支撐憊懶無力的上身。
“不錯,五年前,蘇州官道。”
“呵……”他笑,唇角輕揚,小小的動作將晚風蠱惑,它腳步踏錯,將燭火吹得幾近滅亡。一明一暗的是他的臉,燭光將輪廓描摹得華麗卻柔和,最後一筆輕勾,魅惑眾生。“六王爺好記性。大約仍未忘當時陸某的目的吧?”
完顏煦低頭看著手中茶盞,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