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桃瓣。
七月,荷塘碧色中暈開一滴又一滴紅。
九月,仍有菊花苦艾……
現下,丹桂已然落盡,而秋菊仍不見蹤影。
她開始想念,並且相思成疾。
她被這樣的想念衝擊,陣陣眩暈,幾乎將一切忘記,就連姓名也被遺棄。莫寒從未想過,她會如此瘋狂,迫切地想要陪伴他,只想一閉眼,便是天長地久,白首不離。
好冷,她抬手圈住自己瘦削的肩膀,一陣瑟縮。
初秋,暮色沉沉。
“回去了,又能怎樣呢?”
回去了,又能怎樣。
不過是日升日落,不過是錦衣玉食。汴梁繁華,車如流水馬如龍,但獨缺一樣,無論如何,留不住她,挽不回她。
她一垂首的溫柔,為這般蒼白的畫卷描上斑斕的輪廓。
彷彿能夠聽到侍衛沉重的腳步聲,明晃晃的刀,肅殺的面孔。
一代繁華如昨日。
念七終於從陰影終走出,挽起跪在地上哭噎不止的彌月,此刻再看那一抹纖瘦的背影,突然明瞭,這般脆弱表象之下,柔韌的力量。
於是不再多言,低頭抱拳,各自珍重。
“姑娘,聖上問姑娘,可還記得蘇州一敘?”
她仍舊對著窗外幾近敗落的景象,不曾回頭,不曾有絲毫觸動。所謂麻木,便是痛著痛著便習慣了,看淡了,無所謂了。
她點頭,大拇指摩挲著袖中光滑圓潤的東珠,出奇的平靜。
她只是說,“知道了。”
如此而已。
念七帶著彌月離開了。
斜陽被重重黑幕死死壓住,再尋不到半點光輝。
她捧起腰後青絲,痴痴地笑,不知不覺,已經這樣長,只是當年被完顏煦剪去的那一簇不知去向。
你還在等什麼呢?
不點燈,不開窗,花廳如囚牢一般。
等到了,又怎樣呢?又能怎樣呢?
她將東珠就著桌腳敲碎,露出內裡的駝色藥丸。
從來處來,往去處去。
終結。完滿。
假的,是假的,對不對?
她獨自呢喃,手指陡然收攏,緊緊攥住藥丸。
晚風猛地灌入,這樣近,近得可以在風中嗅到他身上若有似無的血腥與青草香。
她將毒藥藏好,淡笑著起身,若往昔一般。
“回來了?等等就可以開飯了。”
暗暗擦一把眼角,還好,沒有眼淚。
完顏煦靠在門口,不斷地喘著粗氣。
青色鬍渣在下顎瘋長,凌亂的髮絲遮掩通紅的雙目,塵霜模糊了俊朗的容顏,還有一截乾枯的草莖參雜在烏黑的髮間,顯得如此……滑稽可笑。
他牢牢盯住莫寒,看著她從身邊繞過,看見她微笑背後掩藏的痛楚,看見她閃躲的眼神,驀地一陣陣抽動。
“你手裡的是什麼?”他突然伸手,狠狠抓住她的手腕,佈滿血絲的雙瞳頂頂地望住她。
莫寒不語,亦不掙扎,安靜地看著他掰開她的手指,掌心毒藥展露無遺。
完顏煦的手一點點收攏,在她腕間留下一道道紅痕。怒火在眼底燒灼,他的眼,紅的彷彿要滴出血來。
“你要幹什麼?我問你,你到底要幹什麼?!”
這一聲咆哮把前來探看的管家嚇得縮了回去。
她撿起他髮間枯草,“這是怎麼了?還帶紀念品回來?恩,那我得收好了……”
“你走後,第三天,我搶了馬往燕京趕,不分晝夜,受傷太重,幾乎駕不住馬,摔下來就起來,上馬繼續往回趕,再摔再爬起來。阿九,我胸上有一個血窟窿,不是漢軍捅的,是你,是你給我的!你竟仍要去死,死,你怎麼能想到死……”
“沒有,我沒有。”她輕輕抱住他,撫著他的背,安撫他狂躁的情緒,“我只是以性命與上天下注,我賭,你定會回來救我,你不會丟下我,所以,我不走,就在家裡等你回來。”
他將她緊緊按在懷裡,久久無言。
“我知道的,你一定會來。”
“因為……你知道我愛你。”
就這樣,讓我抱抱你,看你最後一眼,然後,在記憶中深深刻下。
放手後,再無遺憾。
他說,“你要走。”
她點頭。
他說,“你要好好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