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悔改,也沒有表現出故意的不合作。在蕭鐵奴的沉默中,林輿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塊木頭——在蕭鐵奴心中,也許四嶽殿中所有人都是木頭。
“蕭元帥,你認罪麼?”
李階又重複了一句,還是沒有得到回應,於是他只好按照程式,宣判了蕭鐵奴的罪名,然後蕭鐵奴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再次被抬了下去。
執政席上,完顏虎、楊應麒、楊開遠和歐陽適都站了起來,目視蕭鐵奴的遠去。不管蕭鐵奴做了什麼,這個男人總歸是他們的親人。但是他們也知道,蕭鐵奴這一去,雙方也許就再也見不著了。
代表們也紛紛起立,要看這個絕世的大元帥最後一眼——畢竟是動叛亂的大元帥啊!畢竟是動叛亂的開國元勳啊!畢竟是動叛亂的絕世名將啊!大多數的時代,這樣的人是見都見不著的。錯過了這次,以後也許就看不到了啊!
看蕭鐵奴被抬進來,看蕭鐵奴被審判,再看蕭鐵奴被抬出去,這一切就像一個節目一般。可惜的是蕭鐵奴不肯配合,才讓這個本該精彩非常的節目顯得冗長而沉悶。現在這個節目終於要結束了。
“六……六……”
擔架經過林輿跟前時,林輿輕輕地呼喚了一句。這並不是一句有意義的話,只是當近距離看到蕭鐵奴時林輿情不自禁的衝動。可是一直沒有什麼反應的蕭鐵奴忽然動了起來——他彷彿在嘈雜的聲音中聽到了林輿的呼喚!
“停下!”
蕭鐵奴忽然喝了一聲,就像他仍然是大元帥般下令。抬著他的屬吏也真的就停下了,動也不敢動。蕭鐵奴睜開了眼睛,看見了和他只隔著一條欄杆的林輿。
“六伯……”林輿是想叫的,可不知為什麼這兩個字到了喉頭卻忽然出不來。
蕭鐵奴盯著他,既像在看一個兄弟,又像在看一個仇人——林輿從沒見過蕭鐵奴這麼看著他!他有種奇異的感覺,他覺得蕭鐵奴眼睛裡的自己不是自己,他覺得蕭鐵奴彷彿是在看著另外一個人。
對於蕭鐵奴的擔架忽然停下,法官席上,執政席上,代表席上,所有人都有些緊張起來。李階在想蕭鐵奴是不是準備為自己辯護了?完顏虎想蕭鐵奴是不是準備怒了?而更多的人則想這下可能有熱鬧看了。畢竟,蕭鐵奴雖然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可是他現在手下沒兵沒將,那就像被拔了牙齒關在牢籠中的老虎,越兇猛就越有樂子看。
楊開遠忽然感到一絲噁心,不是為別人,而是為自己,他覺得作為兄弟他不該讓蕭鐵奴受到這樣的作踐!可是作為國之重臣、大漢執政,他似乎又必須維護著這個國家的法度,必須讓這個叛亂的元帥接受最嚴厲最殘酷的懲罰以儆效尤!
“當初我為什麼不直接揮師南下,來一個痛快呢!”
其實楊開遠知道就算給他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他也不會這麼做,但這時卻忍不住有些後悔,因為他也覺得像蕭鐵奴這樣的人沒死在戰場實在是一種遺憾。
四嶽殿在經過一番數百人的嘈嘈竊語之後靜了下來,這段時間裡蕭鐵奴一直沒有說話,只是怔怔地盯著林輿,不知過了多久,才掙扎著起身,指著林輿似乎要說話,跟著又忽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林輿脫口問道。他問蕭鐵奴這句話時,那語氣既不像子侄在詢問伯父,也不像代表在詢問罪犯,而像是某個人在透過林輿的口問出了這句話來。林輿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用這種語氣問出這種話來。
“老七……”蕭鐵奴摸著胸膛喘息著,眼睛依然盯著林輿:“沒想到……我會輸給你兩次!”
林輿忽然明白過來了,在蕭鐵奴眼中自己根本就不是林輿,而是楊應麒!他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錯覺?是他眼花了麼?還是……林輿忽然湧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可惜……沒第三次較量的機會了……”
蕭鐵奴說完了這句話便從擔架上滾了下來,身子一挺,再也不動了。在那一瞬間林輿的腦海陷入了某種混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竟然跳過欄杆撲在蕭鐵奴身上,叫道:“六哥!”
然而蕭鐵奴卻已經不動了,他的臉上沒有李階期盼的悔改,而僅僅帶著惋惜,帶著不服!李階期盼蕭鐵奴這頭狼會認罪,那是做夢!他承認的,僅僅是他輸了!在蕭鐵奴的世界裡,只有勝敗生死,沒有對錯是非!
華元一六九二年,大漢元帥蕭鐵奴以舊病作,在四嶽殿中逝世。
同年,南方的岳飛以眾人指證,坐嘗自言己與太祖以三十歲除節度使,為指斥乘輿,情理切害,論罪當斬!閬州觀察使、御前前軍統制權副都統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