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是吹的吧,怎麼聽起來怎麼荒謬!”
“什麼荒謬!他不但一路大喊大叫,而且還滿大街亂問人呢。”
“亂問人?”
“是啊!他滿大街地找人說話,老人、小孩、商販、食客,反正見到人就上去問兩句。”
“問什麼?”
“聽說問的問題奇怪死了,就像是要逗人說話,然後揣摩什麼……他甚至還和狗說話!大家一開始也不知道他是執政,等看見他背後還跟著一大隊的侍衛才知道大事不妙,現在大家都不敢上街了。聽說他找不到人說話就在街上朝那些侍衛怒吼,然後又在一些牆壁、牆角亂找,好像要找什麼東西一樣,你說,他是不是在找寶藏?”
“嗨!胡說八道!現在整個大漢都是他的了,正所謂富有四海——他哪裡還需要什麼寶藏!”
流言就在這兩件充滿想像空間的事件上產生了,如果說折彥衝的死讓人感到壓抑,覺得大漢有可能要變天,那麼楊應麒的“瘋”就讓人感到詫異,心思簡單一點的擔心大漢要亂,心思複雜一點的則在想這是不是高層在鬥爭,甚至想執政的舉動是不是裝出來的。
陳楚就認為楊應麒是裝出來的,他弄不明白楊應麒那句“我要嘍過”是什麼意思,所以覺得這一定是煙霧彈,是老麒麟要引人走入思維岔道的煙霧彈。不過陳楚又有些不能確定,他覺得以楊應麒此時此刻的威權本不需要耍手段才對,就算是折彥衝死了,就算他自己要登極,也大可透過更加正經的途徑來實現,不需要做這等不知所謂的小動作。
“難道是有別的高層在給他施加壓力,所以他要裝瘋?”但陳楚又想不起現在還有誰能給楊應麒這等壓力、會給楊應麒這等壓力!如果是在以前,折彥衝當有這個本事與能耐,但現在折彥衝也已經死了。
“難道他真的瘋了?”
見到陳正匯的時候,陳楚在商討香料入宋的商權之餘也不忘打探一下陳正匯的態度,要確認這件事情是真,是假。
從陳正匯偶爾有些恍惚的精神狀態看來,陳楚猜測這件事情是真的,而且他覺得陳正匯受這件事情的影響很大,不過陳正匯畢竟是多年的中樞大臣,中原士林的實權派代表之一,大漢執政的候選人之一,所以面對陳楚的刺探半點真意也不露,只是勸陳楚不要想太多,表示“無論生了什麼,大漢的有志之士都不會讓一些人有機可乘的”!
“不會讓一些人有機可乘?”陳楚想:“那就是確實有可乘之機了!”
他知道,陳正匯是楊應麒集團的核心人員之一,所以陳正匯口中的可乘之機,也就是楊應麒的可乘之機!聽到這句話後陳楚便確定:楊應麒確實出事了!
不過楊應麒到底出了什麼事,陳楚還不確定,所以他也不敢亂動心思,在見到鄧肅時便沒孟浪地和他提起這件事情。但他不提,鄧肅卻提了。
在問明那三個要內附的南洋國家的狀況以後,鄧肅忽然問陳楚這一路來的見聞,而核心的問題就是他這一路來各地形勢“穩不穩”。
“嗯,很穩。”陳楚描述了一下旅途中的見聞,最後下了結論:“是自我懂事以來所未見過的太平之世!”
“嗯,不錯。”鄧肅道:“雖然京城近來頗多憂擾,不過今日之太平確實也是我生平僅見。這等穩定局面大不易得,所以無論生什麼事情,我們都一定要設法維護這個大好局面!”
鄧肅會說這樣的話陳楚一點也不奇怪,他知道鄧肅是以大宋士子入漢依附曹廣弼而跡的,也是大漢政權的根基勢力之一,而國家的穩定正是他這一派的勢力最大的訴求!
從相府出來時天色已經昏黃,陳楚沒有像往常一樣到外室去歇息一晚,而是直接回家來見老父。他進門後要去給陳顯請安,但陳顯既不在書房也不在臥室,管家告訴他有個貴客剛走,老爺親自送那位貴客出門。
“胡說!”陳楚道:“我才進門,怎麼沒看見!”
“是後門,少爺。”
陳楚這才恍然,便在書房中等候,不久陳顯拄著柺杖走進來,進門就罵:“你怎麼也不先回家就往相府去!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光景!”
陳楚忙道:“我也不知京中恰巧會生這等大事,孩兒是在相府掛了牌之後才從爹爹的故吏口中聽說,當時就後悔了。”
“哼!”陳顯道:“我看你是以為自己得了大利,立了大功,又覺得我這個老頭子老了!不值得你來過問一聲了!”
陳楚惶恐道:“爹爹,你這是什麼話!是,孩兒這次是孟浪了,以後會更加謹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