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鰭是非常怕熱的體質,夏天對他來講格外難捱,可也不至於中暑吧,山裡即使是盛夏也很涼爽,大家都還穿著長袖襯衫呢!我擔心的過去確定冰鰭的體溫,他的額頭異常冰冷,伴隨著沉重的感覺壓向指尖。我連忙抽回手扶他,隔著衣衫也能感覺到那太低的體溫!就在我慌亂之間,冰鰭的身體脫離了扶持,慢慢滑倒在泛著寒光的地板上……
“糟糕了!”看來冰鰭真的受了暑氣,得去叫人來!我急忙起身奔到門邊,猛地拉開了門板,可門外的景物,卻被一道間雜著純白與緋紅的厚重陰影隔絕了……
完全沒有想到被移走樓梯的二樓門外居然會有人!我嚇得連退幾步差點跌到,也顧不得分辨究竟是誰就大喊起來:“糟糕了,冰鰭他……”
“為什麼這麼慌張呢,姐姐……”門口的人用看好戲似的口吻說著,慢條斯理的踱進屋裡來。我這才看清站在我面前的人,居然是李家的新任家主——紋紫。此刻紋紫已經換了衣服,雖然是與初見時一般無二的雜裾垂髾,但顏色卻變成從裡到外一色潔白,他佩著失去劍鋒的斬蛇劍劍鞘,手中胡亂地握著恣意伸展九重葛藤條,那緋紅在初雪一樣的衣袂映襯下分外醒目。我立刻抓住了救命稻草:“放我們下山看醫生啊,紋紫當家!冰鰭他可能中暑了!”
可能服飾更換的關係吧,紋紫此刻的感覺和剛見面時不太一樣,那時他讓人覺得兼具活力與威嚴,可現在卻變成了沒把任何東西放在眼裡的倨傲,他順手把九重葛扔在地上,滿不在乎的看了我一眼:“他沒救了,任何一個醫生都會這麼說的!姐姐!”
我登時來火了:“誰是你姐姐!我們家從來不興叫姐姐弟弟的!”
“‘姐姐’在我們這邊可是了不得的尊稱啊!不過……既然姐姐也是從有這樣規矩的家裡出來的,那就好辦了……”被狠狠衝了一下的紋紫非但沒有發火,反而笑得更不可捉摸了,他撇下我走到癱軟在地的冰鰭面前,慢慢執起那無力的右手。冰鰭連呼吸都非常辛苦,根本沒法甩開紋紫。我疾步走過去,正要推開這沒禮貌的傢伙,卻聽見紋紫低笑起來:“果然不出我所料……傷口消失了!”
傷口……我們拔出那柄斬蛇寶劍時,不小心割到冰鰭的右手食指留下的傷口嗎?怎麼可能消失呢,這傷口是最多一個小時前留下的啊!
我低下頭去仔細檢視,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冰鰭的手嗎?平素白皙的面板泛出濡溼的光芒,被隱現著精密白紋的無數細小菱形格子覆蓋著,青色的菱形格子沿著手腕曲線變幻著微妙光影,輕輕一動就會呈現出延綿不絕、讓人眼花繚亂的色彩變化。
“那是什麼?”我用力想扯開紋紫的手,“你對冰鰭作了什麼!他的手是怎麼回事?”
“哦哦!”完全不顧我兇狠的態度,紋紫近乎輕佻的驚歎起來,“真是太好了!我就覺得姐姐是‘看得見’的啊!”說著,他劈手撕開冰鰭的襯衫袖口,我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被眼前所見嚇得驚叫起來——那纏繞著青白花紋的菱形小格已經侵蝕了冰鰭的整個右臂,並漸漸隱入胸口方向衣衫的陰影裡……
“姐姐你看像什麼?”紋紫饒有趣味的抬起頭,“讓我猜猜看吧,像不像鱗片呢?”
沒錯……就是鱗片,但卻不是常見的魚鱗……我混亂的腦際,飄來了耳語般的聲音:“應該是……蛇的鱗片吧!”斷然的丟開冰鰭的手,紋紫站起來俯視著跌坐在地板上的我,他的聲音瞬間變得冷酷:“姐姐,他沒救了——你的弟弟他已經是虺蛇了!”
“怎會的……”此刻不斷重複這句話的我,同時感受到了能力的匱乏和語言的貧瘠。紋紫事不關己的拍了拍手:“怎會的?因為他的血沾到劍上,喚醒了被鎮壓的亡魂。現在只能在他完全變成虺蛇,把村裡人都吃掉之前……”說到這裡,紋紫露出了輕快的微笑,利落的在頸邊作了一個切斷脖子的手勢……
我慌忙跪坐起來攔在冰鰭身前:“什麼吃人的虺蛇!如果真的是這樣,我早就被吃掉了!”
紋紫笑著聳聳肩:“很有姐姐的樣子嘛!可是就像你要保護自己的親人一樣,我也要保護我的家人和信賴我們家族的村民啊!”說到這裡,沒什麼誠意的笑容從紋紫百越武士那樣的剽悍面容上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劍鋒般凜冽的殺意,“你弟弟的身體已經成了亡魂的容器,虺蛇會在他身上甦醒!現在還來得及,只要破壞他的肉體,鎮壓在寶劍中的虺蛇的亡魂就沒法轉移過來……”
“你敢……”我的威脅還沒有說出口,就被紋紫凌厲的語聲打斷了,他指向樓外那止境處不可知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