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定直接把他叫醒。不會悄無聲息地給他蓋一件衣服,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沈言殊還沒理出頭緒,一旁的管理員已等得不耐煩:“小夥子,快點走吧。我們要下班啦。”
沈言殊反應過來,連聲向管理員道歉。
他想了一想,沒有把這件來路不明的大衣交給管理員,而是疊起來拿在手裡。
既然是認識他的人,那必定是會再見面的。
連續三天沈言殊都去圖書館。他換了一個位置,在燈光明亮的木質長桌旁,方便他看到別人,別人也看得見他。
他沒有遇見任何熟人。他開始懷疑那天的經歷是一場幻覺,或者是遇到了偶然下凡送溫暖的田螺先生。
大衣被他掛在衣櫃裡,散發淡淡檀香味道,上面有來自另一個成熟陌生男人的荷爾蒙氣息。在一眾黑白灰的各款式外套中這大衣像一個趾高氣揚的入侵者,對他有一種神秘的、陌生的吸引,沈言殊整理衣服的時候不禁把整張臉埋進去,深深嗅聞。
他為自己無意識的動作感到羞恥。
可能是單身太久,幾年近於自我懲罰的禁慾生活讓他變得冷漠,刻意壓抑感情,告誡自己不能再投入和交付,但寂寞像一把尖刀扎進心臟,時時碾磨。
他慌亂地搓了搓鼻子與臉頰,把櫃門關好。
上班要遲到了。
在公司凱蒂對他說,已經初步為嚴先生物色到一位合適的候選者。外企工作的年輕白領,二十八歲,背景清白,性格陽光,出身小康之家,父母開明。聽過中間人描述之後表示對這位嚴先生很有興趣。
效率太高,沈言殊簡直要為她鼓掌叫好。
他說,那我去安排第一次會面?
凱蒂點點頭,告訴他照顧到另一位的工作時間,會面應當避開工作日,儘量排在週末,週日是最好的。
沈言殊坐回辦公桌,拿起電話撥通嚴楷的號碼。
嚴楷手機關了機。沈言殊想了想,拿出他個人資料,照上面的公司電話打了過去,詢問前臺嚴先生是否在辦公室。
前臺小姐聲音甜美,客氣地回答他:“抱歉,嚴總有緊急公務,今天一早乘飛機回了美國,我們也聯絡不到他。”
沈言殊問他什麼時間回來呢?
前臺小姐說她也不知詳情,但一週以內肯定會折返。
她問沈言殊姓名及電話,表示可以將相關資訊轉告給嚴總。
沈言殊答不用了,等他回來再聯絡,謝謝。
他寫了張便箋給神出鬼沒的凱蒂,告知她情況,貼在辦公桌上。
晚上他手機收到一條簡訊,來自嚴楷。他寫得不多,寥寥幾句:今日我一早赴加州,公司有高層會議,預計星期六返回S市。一切安好,有事給我電話。嚴楷。
沈言殊趴在圖書館寬大長桌上,盯著簡訊,輕輕摩挲手機鍵盤。
他搞不明白。這條簡訊不應當是發給他的,嚴楷居然向他報備行程。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然而不回是不禮貌的,手機在手裡捂得都熱了,沈言殊才慢慢打出一行字:謝謝嚴先生告知。
過了幾分鐘手機又震動,沈言殊拿出來看,嚴楷回了一行字:還在圖書館?
沈言殊瞪大眼睛。
慢慢他反應過來。——難不成,那件衣服是嚴楷的?
他仍在怔忡,緊跟著收到另一條簡訊:那天我去圖書館借閱資料,正好見你趴在桌上睡覺,蜷縮似小松鼠。天氣冷了,那樣睡容易感冒,多穿一點。
沈言殊手一哆嗦,啪一下把手機螢幕向下拍回桌上。
他記得嚴楷用手寫輸入法,也許是沒學過拼音的緣故,也許只是不習慣,沈言殊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他細長手指在螢幕上勾勾畫畫的樣子。不得不承認,這人隨便一個動作都能吸引人不由自主注視他。
他抬眼看,對面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臉,兩頰居然微微泛紅,彷彿一下回到春心萌動的少年時代。
圖書館中央空調一個巨大的出風口正對著他,這裡的確是太熱了。
沈言殊大力拍自己臉頰,響聲清脆,試圖拉回思緒。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沈言殊,別這麼傻,他不過是比別人周到幾分,以前已經把自己賣過一回,絕對不能再有第二次。
旁邊坐著兩個做數學作業的高中生,不滿地瞪眼看這個巨大的人形噪音源,時刻準備把他趕出去。
沈言殊落荒而逃。
他不敢再回那些簡訊,抖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