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性拿起桌子一片披薩,咬一口之後說:“你應該跟我們去普羅旺斯旅行,那裡美極了。”
“你不懂,巴黎才美。”他是一語雙關。
她確實聽不懂侯歇的意思,喃喃說:“都是觀光客哪裡美了?”
吉賽兒是法、越混血兒,在巴黎開放式的私人畫室習畫,活躍於年輕畫家的圈子。她長得很媚,戀愛時放任不羈,重點是她高傲地認為,或是太習慣地認為,只要是她愛上的男人全都會愛上她。
去普羅旺斯前,她說要住在侯歇這裡,他沒有反對。然後,她說要和朋友旅行而離開,他也沒有反對。現在她拎著皮箱回來,可是原先她住的地方侯歇已經暫借給周書葳了。
周書葳是侯歇畫廊的經紀人,她的住處最近漏水需要重新整修,才會向侯歇請求暫時借住一兩週。而侯歇還來不及向吉賽兒說明,她已經一陣風拎著行李進到臥房。
算了,等到她發現之後再向她解釋。侯歇看著她迅速消失的背影暗想。
販賣手工巧克力的那面牆多了一幅抽象畫。
吃完午餐,顏詠青回到店裡,隨即發現這幅有著極簡風格的幾何圖形畫作,白色、灰色及黑色間隔的油彩畫,畫風簡潔有力,讓觀者留下無限延伸於畫框外的想像。
店裡有三、五個觀光客正在挑選巧克力當作禮物,艾琳則在櫃檯後面忙著為已結過帳的客人包裝外盒。
木架上放著許多竹籃,籃中全是黑色濃郁的純手工巧克力,觀光客瀏覽最後每每露出典型反應——不是垂涎欲滴看著它們,就是茫然失措不知該下手買哪一塊。
顏詠青非常熱心,一一向他們介紹。夾心巧克力的種類很多,有些巧克力混合著牛奶,有些加入果香,例如覆盆子、草莓或櫻桃,有些則加入酒精或香草,有些是艾琳的大膽創意,像是巧克力內心包裹著菸草或甘草。
工作期間,顏詠青的視線不自覺望向牆上那張以黑、白兩色為主題的畫作,簡單的構圖卻深深吸引觀者的目光,彷彿畫中吐露了宇宙單純原始的奧秘。
等觀光客散去之後,艾琳走到她身邊,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凝視著那幅油畫。
顏詠青不得不佩服艾琳的眼光,忍不住問:“你剛到畫廊買的嗎?”
“不是,這是我特別訂的。”艾琳指著玻璃窗外的方向說:“隔幾條巷子不是有一間繪畫教室,在教室對面的建築物住著一個年輕的畫家,我向他訂了兩幅畫。”
“會很貴嗎?”顏詠青問。
“五千歐元。”
“他都畫類似這樣風格的畫嗎?”顏詠青好奇地問,注意到畫家在畫上籤的名字是——侯歇。
“不是,這是我要求他畫的。畫廊的經紀人是我的朋友,她大力推薦我一定要買下侯歇的畫。你喜歡的話可以去畫廊參觀,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艾琳直覺判斷道。
“我會考慮,不過一幅畫五千歐元對我來說太貴了。”相當於臺幣二十萬。
“你可以把它當作一種投資。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的畫在未來會很快速地增值漲價。”
艾琳行事向來仰賴直覺,顏詠青第一次走進店裡,艾琳就說她們兩個的頻率很接近,幾乎不需要她開口介紹自己,艾琳就已經決定僱用她了。
“聽你這麼說,我愈來愈好奇這位叫侯歇的畫家了。”顏詠青說。
艾琳從櫃檯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顏詠青。
“我看下班之前你繞去他的畫室一趟,就在這附近不遠,我還向他訂了另一幅畫,他說今天可以畫好,如果完成了,就麻煩你送到店裡來。”
“好,沒問題。”顏詠青看了一眼名片的地址,頷著答應。
透過迴旋樓梯的馬賽克玻璃窗,黃昏的光線炫耀似地斜射進建築物的迴廊。
顏詠青上到三樓,仔細對照名片的地址搜尋侯歇的住處,確定之後,她站在門前,用力按著電鈴。
隔了許久都沒有反應,顏詠青疑惑地再次看了下門牌和名片上的地址,確定沒錯之後,又按了一次電鈴。
厚重的門霍地被開啟,速度之快讓顏詠青愣住。接著聽到一連串的法文尖銳咆哮,身材嬌小的法國女人朝顏詠青怒瞪一眼,隨即拎著皮箱和大包小包急衝下樓。
聽到高跟鞋踩在迴旋階梯的激烈聲響,顏詠青尷尬地望著站在屋內的侯歇,他似乎剛睡醒,頭髮微亂,穿著鬆垮的抽繩棉質短褲,上半身是赤裸的。
室內的客廳是侯歇的畫室,那裡有一幅面巨大的玻璃窗,他整個人沐浴在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