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岸上,
能送多遠送多遠l我的福氣和緣分在它身上,別讓它翻在家門
口,要翻讓它翻到下游去。耳朵,替我送送它,你要上心呀w
我說:哎!您回屋去吧。
黑燈瞎火的;我的眼也溼了。來到烏河岸邊,河裡的燈已
經滿了槽,像一群螢火蟲慢慢往下飛。我和大路在一處避靜的
水灣把荷花燈放下去,沿著河岸送它。它常常攏到岸邊來,打
著轉不想走,大路伸著長胳膊一次次推它的底座,鞋和褲腿都
溼了。我找了一根長竹竿,一邊走一邊撥它,讓它永遠離岸遠
遠地漂盪,想停也停不住。前後全是燈,有一些翻了,還有一
些無人照料的歇在河邊,蠟燭將要燃盡,另有一些燈乾脆就在
河心燒起來了。
我們送著少奶奶的荷花燈一直往下走,過了屠場,水漸漸
急J’。在烏河扎入瓊嶺峽谷的地方,靜靜的河水突然奔騰起來,
發出佔陣陣嘯聲。荷花燈競然沒有翻,流星一樣射出去,很快
就沒有蹤影了。
我說:完了,回家吧。
大路說:完了。完了口
他站在岸邊點了一支舌茄。
他把雪茄抽完我們才往鎮子裡走。
我們站在那麼,待著,數著。
一共翻了四十六盞燈口
荷花燈翻在前邊了。
4月3日錄
我做慣了白口夢,可是我做夢也沒想到曹家會提拔我做火
柴場的管事。這種美差別的奴僕連想也不敢想,再說我過了年
才十幾歲,在榆鎮的佃戶眼裡差不多隻能算個黃口小兒。我嘴
上不說,心裡很快活,覺著自己活得總算有一套宇。
那夭大少爺把我叫過去,眼神兒跟往常就不一樣,很器重,
很上心,還要把這些意思告訴我,讓今呢白他是多聲瞧得起我·
我不能不感恩,他話一出口,我撲通、一聲就跪下來。我叩疼了
腦門兒。
我說:謝大少爺了工
他說:路先生要走,光漢在外邊不著象,七他媳婦又帶著身
子。我和炳爺商量來商量去,找不著比你更合適的人。你歲。數
小,心眼兒可不小,好好幹吧。趁路先生沒走這幾夭,你把火
柴場一五一十接過來,幹好幹壞沒關係,上心就行了。你的月
銀長到六兩。路先生一走,你搬到他屋裡住去。缺什麼跟炳爺
說,往後下手的雜活你不用千了,有人幹。你看行嗎?
我不動聲色,叩頭。
我說:老爺有時候用我,我怕別人不行。
他說:老爺招呼你除外,換了別人誰也不放心。好在不費
大事,你兩頭顧著就行了。
我離開大少爺的時候,心裡一朵接一朵開花兒,眼看著出
頭之日撲過來,躲都沒法躲。我躺在小耳房裡總也睡不著,想
我再去柳鎮時人們會怎麼看我,覺著我大概是應當換一副做人
的樣子了。
我太得意,把左角院的混沌事丟在腦後,一心扎到火柴場
辦交接。我走路昂著頭,自己把自己當了主人。我不在意大路
的沉默。他在古糧倉胭趾,在少奶奶往日常用的躺椅上靠下來,
用胳膊擋著額頭,看他把少奶奶拎起來的地方,也看他與少奶
奶撞翻了插板架子的地方。我猜到他在做什麼,可是這都擋不
住我心裡那份高興。
我是曹家火柴場獨一無二的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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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興得太早啦。
正月十九傍晚,曹府門樓前停了一抬小轎,客人躲躲閃閃
的很蹊蹺,但是有人認出了轎伕裡有縣衙的捕快。客人不久便
匆匆離去了。曹府裡燈火通明,各院的人來來回回地串著走,下
人們鬧不清出了什麼事口少奶奶也被驚動,由五鈴兒提著燈領
到正院那邊去。天快亮的時候,炳爺來敲耳房的門,說大少爺
在廳堂裡等著,讓我快去。。我問什麼事,他說別間,去就知道
’廠。
我}1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我